早餐:家常早餐。午餐:和朋友们的小聚,吃的豫菜。晚餐:花千代烤鱼,和餐后蜜雪冰城。
看了黄历,我们选在父亲生日这一天,安葬他。父亲生前记得住家里每一个人的生日。到了那一天,过生日的人一定会收到他的祝福,感到被关注,感到被爱。我们这些被爱包围的人总觉得自己的生日无所谓,只是因为有人始终不会忘记属于我们自己的这特殊的一天。
父亲当然也希望我们记住他的生日,但他可能不确定。没有他的提醒,忙碌且心大的我们不知道是不是一定能记得。在他或明显或隐藏的暗示下,我也逐渐记得了。
父亲生在三伏天,名字里的伏字就来源于此。然而,安葬父亲的这一天,天气格外凉爽,还下了一点小雨。我抱着父亲的骨灰,感受父亲的重量,把父亲安放在一片安静的墓园中。父亲在这里一定可以休息得很好,以后也一定会有家里人经常来看望。父亲生前从来没有懈怠过陪伴我们,希望,也能一直被我们陪伴。
永远在场
(于2022年父亲节)
“曹工,帮帮忙,你就给他们讲讲吧。”
“不去不去。不好意思。谢谢。谢谢。”
这样相同的对话反复了几个来回以后,我看到父亲对面的那个伯伯为难的表情,有点替他感到难过,心里觉得父亲也有点太决绝了。
只及大人腰间那么高,站在父亲自行车后座旁边,无聊地等待大人对话结束的我,只能理解到当时对话的表面:伯伯请我父亲去给一个晚上的年轻职工培训班讲课,父亲一听是晚上,拒绝了。这是某一次我跟父亲恰好在一起听到的一次拒绝。想来,类似的拒绝可能还有。
父亲退休之后,有单位聘他去。他去了几天,也不去了。
在我的从小到大生活经历中,父亲在家庭中从没有缺席。我和妹妹上小学的时候,早上父亲带我和妹妹去吃早餐:街边的豆腐脑。中午放学父亲做饭,收音机里依次播放体育节目,评书和小说连续广播。我和妹妹早早学会了到点儿拨钮换频道。晚上父亲做饭,电视机里依次是动画片,新闻联播,体育比赛,和当时热播的电视剧。
父亲这样的生活并没有随着房子变大,电视机变高级,电视节目变丰富而有什么改变。我和妹妹逐渐长大,经常在外面和同学玩。有时候在外面吃饭,回来很晚。成年之后更是跟朋友出去吃饭唱歌跳舞泡吧。无论我们在什么年纪,在做什么,父亲总是在家等着我们回来的那个,无论多晚。
父亲的生活好像一辈子都在围着母亲和我和妹妹转圈。而且,他自己好像也转得很自豪,很享受。小时候的周末,我们全家就去公园,夏天周末全家就去水库游泳。暑期外出旅游,城市山川,大江大河。父亲出差有时会带着我。他出去办公,我在小旅馆里跟大人们说笑唱歌,父亲回来发现我已经和大家打成一片。有吃有喝,有说有笑。父亲每次出差到大城市,都会给我们买最漂亮的衣服。我和妹妹把新衣服穿到学校,总是引起全校的围观。
父亲在我的生活中是永远在场的。但我却很少了解过父亲的烦恼。他也很少,几乎不,跟我们说。
父亲被告知内退的那一天,妹妹恰好要做一个扁桃体的小手术。我不记得自己怎么知道那天父亲内退。但我知道这意味着那个他为之工作了一生的单位,在他还没有到退休年龄的时候,明天起不需要他去上班了。
记得那天,我,父亲,妹妹,三个人在医院病房。妹妹在病床上,我和父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父亲很沉默。我想说点什么,或者听父亲说点什么。但最终我们只是沉默,什么都没有说。
去年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候,妹妹拍了几页父亲的小记事本发到家人群里:上面记着家里每个人的生日,和一些重大的日子。
父亲不在的第一年,我们就在忙碌中忽略了母亲的生日。
今天是父亲节。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