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飞鸿(六十五)

原来人心软弱如斯,天地辽阔,可陪伴你的,不是千百年静默无言的远山近水;草木无情,始终一荣一枯再不复返的只有人类。还是贪恋那些温度,那些心意相通,那些同冷暖共进退。

而男人,有时倒不如女人坚韧,可以耐得许多,忍得许多。

白宴慢慢斟酌着语句,写了两行,又删掉大半。说是分开考虑清楚,事实是,大半个月来,无论是独处,还是回到香港,她都无法完全冷静下来,让自己跳出情绪,用局外人的角度来想明白整件事。

现在一样如此。她要说些什么呢?还在怪他或是已经原谅?又或者其实她纠结的并不是他以前的故事,而是对这段关系如何定义,以及这段关系如何继续下去的许多不确定。这仅仅只是双方在寻找慰藉、依靠,是身体与心灵的双重空虚,是自己对旧事的另一种逃避……还是……喜欢?爱?这个世界上弥足珍贵便不确定是否存在的东西。

“我很好。放心。”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复,大概也不是她承诺的答案。

而与此同时,阿雪在另一个房间悄悄给林非发了消息:“妈咪在我这里。”

林非在返回酒店的路上一前一后收到两条消息的。白宴的那条,当然是意外之喜,毕竟她回复他了,虽然只有五个字。而路雪那条,直接让他乐得找不到方向,一头撞到了路灯上。

冲回房间,订机票,订酒店,刀山火海也是要去闯一闯的,更何况白宴怎么会是刀山火海,她明明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一片风景。

他没有回信息。白宴说不出什么感觉,是放宽心还是有点失落。放下手机,小宝宝不知什么时候早醒了,一直乖乖地两只眼睛滴溜溜看着她,见她回头,小嘴微微上翘,她抱起宝宝往门外走去,“阿雪,阿雪,宝宝肚子饿了!”

又忍不住低下头来逗弄那孩子,“宝宝,认不认得我啊,我也是你嬷嬷呢。”

阿雪喂完宝宝,又把她交到白宴手里,“我们还是最喜欢嬷嬷了。妈咪,你知不知道她每回醒了都会哭闹的,今天居然这样老实,看来她还是跟妈咪亲呢。”

如此,便暂且重温了一把当年情状。好在明星并不介意,她也就抱着宝宝缓缓坐在沙发上,好像若干年前那样,带着欣喜、好奇、感动,去拥抱和爱抚这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骨血。

利兆天自做了爸爸,便成了十足的女儿奴,不管忙到多晚,回家总是要抱着女儿好一阵亲。下午明星给他打来电话,要他早点下班,她会过来一起吃饭,难得阿妈好兴致,他一下班就直接开车回到家。

推开大门,他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好静谧的画面,不由呆在那里手足无措。白宴听见动静,抬头望他微微一笑:“今天辛苦了吧?去洗洗手准备开饭了。”仿佛当年,仿佛他每天下班回来,都有妈咪等他,给他温暖的怀抱。而他现在,竟然已经不敢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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