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色的灯光从天上照下来,原来暗淡无光的道路总算可以显现出该有的样子。千帆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头顶上的灯,虽然从心里不愿意接受这个世界道路只能依靠灯光来照亮,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外来的人,对于街道两侧的灯光为什么照不了脚下的路,她也只是心里产生疑惑而已,眼前的这个世界一定有着她尚未清楚的运转规则,她需要的只是时间。
替代月亮的灯,刚开始也只有一个亮点,随着夜色的加深逐渐分散开,变成一大串,紧紧挨着,像是因为珍惜自己所剩不多的亮色而相互接着亮度。然而距离最中间最远处的灯,它的亮度却要比其他的更强一些,这确实不是那种想当然的现象,不知在打谁的脸。
千帆已经重新调整了防护服里面的温度。刚才因为赶路忽略的冷气着实让她栽了好几个跟头,不然她不相信那些奇怪的,从店铺里面伸出来的白色触手可以碰到她的身体。等到防护服里面的温度恢复,身手灵活的自己又回来了。不过是一些不入眼的低等机关,她觉得自己还没有使出来两成的力气,那些机关已经变成了破铜烂铁,就是不知道它们的主人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恶趣味。
其实这样才好,总是要吃一点儿苦头才会知道别人的厉害,要是任由它们放肆下去,千帆在心里想着,那些跟着新闻过来的人只会厌恶这儿,那么她也就失去呆在这儿的意义了。在处理掉最后一只靠近自己的触手后,她看了一眼四再次变得安静的街道,那些退回到房门里面的机关,倒是也明白趋利避害,真是奇了怪了。还是赶路要紧,她在灯光铺开的干净路面上快速向前赶去。
2
头顶的灯光重新开始汇聚,白色的光照在千帆身前的广场,像是一个早就注定的命运之门,等待着她的开启。
原先的通讯器已经换了另外一个模样,处在逐渐亮起来的灯光里,却没有刚才那样声嘶力竭的热闹,仿佛是一个经历了生死轮回修成正果的人。过分的安静总是不太正常,千帆因为刚刚教训过那些不安分的触手,所以警惕的心还没有放下来。再加上头顶汇聚过来的光,她就更加谨慎了。
位于这座城市中心的广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规模,千帆不过是在边上走了两三分钟,就已经对广场的大小了然于心。只是她不愿意轻易就走到里面,一路上奇怪的机关,还有头顶照下来的灯光都让她在心里知道,这个广场可不一般。以身犯险是要有利可图的,她也是为了一口吃的,没必要。更何况她在广场附近并没有见到老张,心里的疑惑就又增加了几分。这个广场看起来不一般啊。她正在心里考虑接下来的行动,忽然听见身后的街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已经没有了声音的通讯器也传来了声音,千帆舰长,我在这儿。
千帆转身一看,只见从广场边上的另外一条街道上,正赶过来三个人,白色的灯光将他们的身影一直拉长到了视线的尽头。在确定是老张他们后,她一下子觉得有些事情倒是可以尝试尝试了。
千帆此刻虽然也有许多问题想从老张那里得到答案,在看到一身狼狈的他们,也就不愿意主动提及,有些事情,沉默才能够知道真相。她向身后的广场方向退了两步,嘴里招呼的声音还没有说出来,就觉得身后一阵灼热,贴身的防护服里面似乎添加了烫人的水,一点点侵蚀她的后背。她不得不再次退回原来的位置,这才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三人。
“刚刚你们去哪里了?我不过是到边上的店铺转了一圈,回过头就找不到你们了。”
“说说吧,你们刚才去哪里了?”在看到老张等人没有回答的意思,千帆心里一阵恼火。她在等一个解释,或者说,她在向老张展示来自于身份的压力。在没有真的留下来时,她还是老张他们的舰长。然而,老张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大吃一惊。
“不是你说让我们赶快到飞船里面注射药剂的吗?”话音刚落,老张就从口袋里取出来一张单子,签名处赫然是她的字迹。
改造药剂的注射是一件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注射,因为一旦那些药剂流入体内,就只能呆在这个星球。千帆看着单子上面熟悉不过的内容,在看看正在不远处四处溜达的那两个人,觉得自己其实也可以脱下身上的防护服。当然,为了打消老张心里的疑惑,她还是装出来忘记的样子,笑了笑。
“可能是我刚刚转晕了,所以不记得了。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千帆看着正在远处蹦跶的老张,问道。
“在没有了防护服的束缚后,身子一下轻松了,觉得自己在这里还可以活他个三十年。”老张脸上露出一份得意的表情,并没有看向千帆。
千帆因为心存愧疚,也就不敢面对他们,她看着眼前这个灼人的广场,正在搜寻着相关资料。只是她手里的动作只是做了一半,就听到了一声惨叫,她一抬头,发现眼前的这个广场上正交替出现了一些红色的线,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在那消失的地方,正摊开了一些零碎的肢体。她正在奇怪,就听见老张的声音。
“你也进去吧。”
千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身后传来一阵无法抵抗的力道,使得她扑向了身前的广场。她的胳膊已经本能的伸展开,只是因为缺失了重心,不得不任人宰割。眼前似乎看到了刚刚消失的红线,带着灼热的感觉,在她的身体上面穿过。她看到了自己掉落在地上化开的手臂,虽然有些抵触,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千帆忽然想起来自己在临出发时父亲告诉她的话。
“在森林里面长大的孩子以为自己是所有人打不倒的王,可是在面对更多的争端时他们才会知道,这个世界可不仅仅有自己称王的那个森林。”
原来父亲真的是在暗示自己,就是自己没有领悟其中的道理。千帆在心里懊悔了一下,便很快随着身体的消失也消失了最后的意识。
红色的线再次跳动了一下,在热闹的广场再次变得安静时,原来站在广场边上的老张笑了笑。
“将营养液补充到系统后,重新向其他星球发送联络信号。”
也许后来的人终究会发现其中的真相,但那也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没有人会拒绝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