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以前看到对《天龙八部》最精当的一句点评:有情皆孽,无人不冤。
想来也是,剧中人物,哪一个不是冤苦深重呢?
大人物如此——
像是乔帮主,侠肝义胆,豪气干云,只因一场“杏子林中,商略平生义”,从此颠沛流离,江湖险阻,好容易得遇阿朱,却因重重误会,致使“塞上牧马空许约”——把所有的美好撕裂,在最有希望的时候却陷入最深的绝望,这就是悲剧;
虚竹呢,被遗弃过的孩子,最记挂父母是谁,结果相认的那一天,却又是死别,结局时他像是人生赢家,做了灵鹫宫主人,做了西夏驸马,但想来他内心还是苦的,一个小和尚,一心只想做和尚,最后即使做了国王,他也不会开心,更重要的是,把一个人始终坚信的道路强行扭转,这本身就很残忍;
段誉呢,很幸福吗?不见得,最开始是求而不得,最苦莫若是,后来见到父母死去,而他生平极为不耻的大恶人,竟是自己生父,做皇帝也飞他本愿,后来金庸再修改版中让王语嫣回到慕容复身边,其实更符合人性……
中人物如此——
像是慕容复,一生奔波劳累,只为了一个不能完成的梦,西夏王宫中,他自己也想过“这一生并没有什么欢愉的时刻”,设想一下,一个青春少年,得遇美貌清俗的表妹仰慕,他又如何能不心动,只是因为要背负太多东西,无法取舍;
王语嫣呢?也很委屈,谁没有尝过不被喜欢的人接受的苦恨呢?即使最后接受段誉,她真的会开心吗?
小人物如此——
比如“神农帮主”司空玄,一出场的时候,非常炫酷,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但是遇到圣使,立刻低矮到尘埃里——对于虚荣的人,剥脱他的骄傲是最严重的羞辱,所以他就跳崖死了;
还有段誉王语嫣逃亡路过的小磨坊,生为凡人的王小哥不过是在劳作之余,和自己的小情人亲热一下,结果因为段誉避祸反而招来横祸,无端丧命。
……
无人不冤,无人不苦。
02
据说《天龙八部》里最厉害的人物是少林寺的扫地老僧,扫地扫地扫心地,一把笤帚降伏当世高手。
他怎么说呢?
他说了一个悖论:修习武学一定要与佛法相应,用佛法化解习武所带来的戾气,所以武功越高,佛法应该越是精擅,但最后佛法高深的高僧,反而不再一心想要钻研高深的武学了。
为什么呢?
是因为对智慧的追寻,与领悟。
03
佛家的智慧是什么呢?
佛家的智慧,来自于真正意义的物随心转,三界唯心,万法唯识。
我们所感知到的世界,眼睛看到的、鼻子闻到的、耳朵听到的、身体触摸到的、甚至脑海里想到的想不到的,这叫“色香声味触法”。
佛家认为,这一切不过是一个临时的幻象,它是临时的,它过去不曾有,未来也不会有,所以“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因而他们对这种状况不执著不强求。
04
我在寺里的时候见到一些师父,他们有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会生病,但他们并不以为然,也不那么在乎,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隐隐的让我感觉他们是在享受身体给他们带来的痛苦。
因为他们似乎有这样一种意念,认为现在这一切身体上的痛苦,都是由于过去自己的贪嗔痴业习所带来的结果,所以只要坦然接受它就好,接受了,化解了,这就是“消业”。
——所以当一个人不觉得痛苦是痛苦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没有那么痛苦。
就像当一个人不觉得爱情是爱情的时候,爱情就不会对你造成伤害,你才能真正享受爱情。
诸法皆空,万缘放下。
放下,反而是得大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