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温室里的花朵，脆弱的青春 （ 一）
林小米赶到医院，李静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全身擦满管子，见林小米过来，艰难睁了睁眼。
“妈妈，妈妈……”林小米抓着李静的手，话还没说，眼泪先下来了。
“小米，你终于来了。妈妈估计不行了，你以后自己照顾好自己。我的银行卡，密码都是你的生日，你找你姑姑拿回来，你姑姑家边上那个银行就能取，钥匙。”后面两个字，李静说得很轻，林小米靠在边上听到了，不过没在意。
“不会的，不会的。”林小米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从北京跑回来，竟然变成和妈妈的最后一次见面。当天晚上，李静就陷进了半昏迷半醒的状态，林小米拼了命地打爸爸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打电话给姑姑林欣，姑姑许久之后终于出现在了医院，“我爸爸呢？”林小米像救命稻草一样上前抓住姑姑的手。“你爸爸被抓起来了。你妈妈跟你爸的情人打起来，争吵中你妈从三楼楼梯滚了下来。你爸那情人被抓后揭发你爸贪污，你爸现在被审查了。作孽啊，你妈妈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冲动，也不让我通知你……”姑姑的话让林小米瞬间跌进了冰窟窿，爸爸竟然还有情人，还害了妈妈……
李静在林小米回千塘后的第二天就永远闭上了眼，她后事只有林小米和姑姑送行。一夜之间，林小米的天空变了颜色，妈妈死了，爸爸被审查了，连家里的房子了被贴上法院的封条。安葬了李静后，姑姑把林小米领回了家，在客房支了个小床给她暂住。林小米跑去爸爸单位问情况，没想到，爸爸原来的下属，包括许秘书全都被隔离审察。有个好心的扫地大妈提醒她可以到检察院去问问。
林小米跑到检察院，没想到检察院的门卫根本不让她进去。被检察赶出来后，漫无目的走在街头，路过一个律师事务所，鬼使神差，林小米走了进去。讲了情况后，律师问她预收了八千块钱的费用。
回姑姑家时路过妈妈跟她提的银行，看到银行保险箱的广告，突然停下了脚步。回想妈妈临终前的话，还有那个奇怪的钥匙，林小米走进去朝银行的工作人员出示了自己一直就挂在钥匙串上的钥匙。工作人员问她保险箱的号码，林小米愣了愣报出了妈妈曾经发给她的一个很奇怪的三位数。打开了保险箱，里面是个信封，信封里没有片言，只有一张银行卡，林小米犹豫了下，把信封放进了包里。
第二天，林小米先去律师楼，这次有律师一起去了检察院，终于走进了第一道大门。有个察官出来接待了林小米，在听到她说自己的妈妈死了，保险柜里有个信封留给她。检察官马上要求林小米把信封交上去。林小米从包里拿出信封和那张银行卡，检察官又问她要走了密码，然后迅速交给了另一个人。
十多分钟后，那个出去的人回来在检察官旁上耳语了几句，检察官回来后严厉地说道:“林小米，卡里有200多万，是非法所得的，我们要没收，介于你主动上交，我们就不再追究你的责任了。”
“那钱交上去了，我什么时候能见我爸爸？”林小米一愣，隐隐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可事情关系着爸爸，她又觉得交上去是理所当然的。
“你爸的情况很复杂，你的要求我向上面反应一下，你过两天再来问问吧。”检察官说完自顾自走了。
“你怎么做律师的？”林小米朝律师拉下了脸。
“我只说能帮你到检察院问一问，没说保证能见到。”
“你昨天……”律师扔下林小米自己出了门，她才意识到自己让这个律师骗了。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姑姑家里，林欣跟着她进了书房：“小米，见到你爸爸没有？”
“没有，他们不让见。”林小米摇了摇头，双手抱着膝盖缩在小床上。姑姑家的书房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箱子，又没有空调，她觉得冷。
“哎，都查了这么多天，也没个消息。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林欣叹了口气坐到林小米边上，她想试试林小米知不知道那个卡的密码，但又不想说林华出事前给了自己一张银行卡，让她交给林小米。
“我……”林小米疑惑地看了眼姑姑，现在当然就是要见到爸爸，可具体怎么做，她根本就是毫无头绪。
“是啊，你怎么打算的，你妈临走前没给你留什么东西吗？比如银行卡？你知道不知道密码？”林欣试探性地想从林小米口中套到林华给她那张卡的密码。
“密码就是我生日。”
“你生日？”林欣疑惑了，林小米的生日她反复在自动柜员机上试过好多次，都不对啊。
“是啊，我今天去取了保险箱里的银行卡，不过那张卡被没收了，说是非法所得。”林小米有气无力应道。
“什么？”林欣一下子提高了音量：“怎么会被没收呢？里面有多少钱？”
“检察院的人收去了，他们说有200多万。”林小米摇了摇头。
“200多万，说收去就收去啊？你怎么这么笨啊，他们说要，你就给啊。那是你妈给你的，你妈死撑着不跟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啊？你书都读傻了吧，你怎么一点不知道？这种事也会跟他们说，你不会撒谎说你不知道啊？竟然还跟他们说你妈给你留了卡……”林欣站起来开始指着林小米的头骂，林小米低下头不作抗议。过了二十多分钟后，林欣可能骂累了，喘了口气也坐到了小床上：“小米，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钱？可能还有四五十块吧。”林小米好像记得钱包里已经没有整张钱了。
“我是问你身上的银行卡里有多少钱？”林欣急急问道。
“一千多吧。对了，姑姑，你把我妈的银行卡给我吧，我妈让我问你拿回来。”支付妈妈的葬礼，又被律师骗走了八千后，林小米的卡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
“你妈卡里的钱都不够付她的医药费，早用光了。”林欣自然不愿意将李静的银行卡交给林小米。
“不可能吧？我妈医药费的单子上就预交了八千块钱啊，账还是我结的呢。”
“你这个猪脑，你妈给你留了两百多万不要交上去，来我这儿要钱。”林欣用手指着林小米的头恨恨地骂了句。离开前注意到林小米放在边上的手表，顺手拿了过去：“你一个学生，用不着这么好的东西，手表就我替你收着吧。”
“姑姑，那是我爸爸给我的。”林小米去拦，林欣一把她推回了床上，自顾自出了门，还边走边说：“你一个学生怎么能用这么好的手表，再说了，姑姑替你收着有什么不好。”
姑姑家，她从小就不喜欢来的地方，林小米觉得自己似乎又跌进了个坑里。晚上去洗手间时，路过姑姑的房间，房门没关死。林小米想把手表拿回来，手放到门把上刚想推开，里面传来姑夫的声音，“就一块手表，没想到钱没拿到，还请进一个白吃白喝的。”
“她就呆几天，小米身上估计也真没钱了，不然我嫂子也不会硬要她回来。我都把她手机关了，她在北京怎么就知道了。我看大哥是麻烦了，还是让她先回学校吧。”姑姑的声音。
“那她以后的学费，生活费怎么办？不会赖上我们吧？”
“让她自己打工赚吧，实在不行我们贴一点，她怎么也是我大哥的女儿，那笔钱你是不是又输光了？”
“你大哥，他把你当妹妹吗？自己当大官时，他吃香的，喝辣的时候，有想到过我们吗？还有你那死去的嫂子，活得着的时候嫌弃我们，死了留一大堆烂事叫我们收拾。他们风光时候想到过我们吗？”
“那还不是怪你自己不争气，整天就知道打麻将，连大哥给你找的工作都弄丢。”
“他给我找的是什么工作，他自己当大官，叫我去当警察，多危险啊。现在的人都不要命的，拿刀的，弄不好要死人的。幸亏我啊没去，不然今天没准老子也被逮去了。我告诉你，没钱就叫她走。赶紧和你那大哥划清界线，反他也不是你爹妈亲生的……”房间里的谈话声渐渐没有了，林小米蹑手蹑脚走回书房，和衣躲到小床上，好冷，好冷……
早上起来，林欣不在家，桌上也没有了昨天的早饭。林小米去厨房给自己倒杯水，房间里传来姑夫的声音，“小米，你进来给我捏下，落枕了。”林小米极不情愿地放下水杯走进姑房间，眼睛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到姑姑昨天拿走的手表。
“快点，眼睛看来看去干什么呢？”林小米的姑父借着骂人抬起了上半身。
“奥。”林小米不情愿朝床边走了走，刚刚靠近，姑夫突然把她手抓住，然后用力一拉，把她拉到了自己身下，动手拉扯她的衣服。林小米手脚乱踢拼命去反抗，想叫救命，嘴却被捂得死死了。正在她欲哭无泪时，门突然被打开，姑姑出现在门口。姑夫马上换了副脸孔：“你这孩子，我是你姑夫，跑我床上来干什么，我还以为是我媳妇呢。”
“姑姑，他……”林小米连忙拉上自己的衣服，急急朝姑姑辩解。
“滚，和你妈一样，不要脸。”林欣走到林小米面前，不容她辩解，甩手给了她一巴掌，。
林小米跑回房间拿起自己的背包冲出门外，没有地方可去又无家可归，有辆公交车开过来，通往墓地，林小米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妈妈，为什么会这样？”林小米一遍遍地问，李静躺在地底下，安安静静，一声不吭。呆呆坐在妈妈的墓前，任由眼泪哗哗地流过脸颊，染湿了胸前的衣襟，一直到天黑后，墓地的管理人员把她赶了出来。
回到曾经的家门口，门上还是贴着法院的封条，林小米拿出钥匙才发现琐已经被换过了，她打不开门。肚子的咕咕声音提醒她一整天没吃东西，走到小区的快餐店门口，付钱的时候，林小米才发现背包里的钱包没有了。回想在公交车上，自己的背包似乎曾经被人拉了一下，不过她当时没有在意，估计钱包是在那时被偷走了。借口忘记带钱包了地，只能尴尬放下端在手里饭菜，在服务员的一片白眼和歧视中走出快餐店，这种难堪，林小米从来没有经历过。
林小米从来没有为钱悉过，可没想到一碰上就那么令人绝望。她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走投无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答。没地方可去，疼爱自己的外公外婆已经过逝了，这个城里唯一的亲戚就只有爸爸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去陈卓阳家，林小米觉得拉不下这个脸。想打个电话给白雅丹求救，却发现连手机也随着钱包一并消失了。唯一能背下来的号码竟然是陈卓阳的号码，只是林小米没脸也没钱打给他。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空中开始飘起了细细的雨丝，气温越来越低，越来越冷。林小米只能饿着肚子，一步一步走回家门口。靠在墙边慢慢蹲到地上，裹紧衣服，双手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她朝墙上靠去，想找一点点温暖，脸接触到的却是冷冰冰的墙壁，身体不由自主地发颤。林小米看了看四周，铁门，瓷砖，大理石，白墙，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取暖。“妈妈，我该怎么办？他们不让我见爸爸，我没地方可去了。姑姑打我，把我手表也拿走了……”林小米突然想到了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今天的自己竟然无家可归，只能瑟瑟发抖地躲在电梯间的角落，没有一丝温暖。今天也刚好是12月31日，外国人的除夕，外面不时还有阵阵的鞭炮和烟花声响起，区别只是现在外面下着的是雨不是雪。J��ؑ�����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