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工作繁忙我已经三天没有买菜了,都是室友在超市随便购买一些,三个人每天吃着米饭大白菜烩火腿肠。今天正好有空,一看钱包还有60元,到隔壁交行取了100元,拿着无纺布袋,准备去菜场买一整包回去塞满冰箱。
下午六点,依然阴雨连绵,打着伞从公司走到尚书巷菜场只要15分钟,中途看到一个包子铺,甚是饥饿,买了一个包子填着肚子,继续向前走,手机震动,掏出来微信上同事向我汇报着下午的工作,我寥寥数字回应。
到菜场后直奔鸡肉摊,挑了8个中翅,17元,付钱时我的口袋里只剩10元了!一张50和100元不见了!我又翻出羽绒服口袋和无纺布袋,都没有!瞬间蒙了,向老板说了声抱歉径直沿着走进来的路线低头找,走出去在人行道继续找,我不确定是被自己掏手机时带出来丢了,还是在菜场人群熙攘中被人偷走,路面上雨水混着泥尘,不见任何纸片和红色百钞。
我满脑子里都是150元能买多少菜,深深的落寞,继续小跑到包子铺,问阿姨是否有看到我付钱时带出来其他东西,她摇摇头没有,我又转回菜场继续一路寻找,到尚书巷大门口依然未果,手里拿着皱巴巴的10元,无纺布袋子依旧是空的,一根伞枝断了耷拉在耳旁,男女老少在身边匆匆走进走出,心里满满的委屈不适和自责难过,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收了伞往回走,越想越委屈,中午没吃饭,感冒依然没好,走到金陵尚府旁的小花园,我走进去坐下嚎啕大哭,几乎有两年没有这么崩溃了,把头埋在胳膊里泪湿双袖。
打电话给妹妹,她一接通我就是哭得说不出话来,加上令人潸然的嚎啕声,她有些惊慌,作为一个姐姐我几乎从不轻易掉泪,她似乎听出了哭声里的悲伤,加上前几天我一直对她说头痛,也许误会我是不是查出了绝症,一直问我怎么了。放肆的几声哭完,我伴随打颤不清楚地说:“我钱…钱不见了…”“哦!…多少钱啊?”她语气里有很大的放松。“…150块!呜…”说出这个数字我更难过,她忽然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我以为多大事!你别哭了,我给你250块,马上转给你哈哈。”似乎料想她会这样的反应,我哭得更凶,心里还有很大一股悲怨,自责和无奈,她电话里哄着我,我断断续续说着“我不是因为心疼这150元,而且我为什么会这么在乎。”
我的难过似乎并不在150元的使用价值,虽然确实够我塞满冰箱,我的难过是:当我发现钱不见了居然条件反射一样在雨地里来回跑了两次寻找,人们走来走去,怎么可能丢了还在原地?而我如此在乎这点钱,一个毕业工作一年半的人,居然会因为150元在菜市场手足无措。为什么我不是潇洒地拿着袋子回去取钱再来?为什么我不是打个电话给我妹妹把丢钱当做一则笑谈?
可是今天,我居然因为150元就在街头流了一碗眼泪。
之前在微博上看到一个故事:在饭店,有几个女人因为皮蛋瘦肉粥里没有看到瘦肉和老板争执了起来。老板解释说,瘦肉都煮化了。其中一个女的越说越激动,竟然哭了起来。老板惊呆了,边给她纸巾边安慰她,说:“一碗粥而已,不至于啦,我再给你们送一个凉菜菜。”女人边哭边说:“我哭的不是这个,我难过的是,我已经三十几岁了还为一碗粥斤斤计较吵起来,这根本不是我要的人生!我什么时候才能不过这种日子!”顿时,整个饭店的人听到她的话都陷入了一片死寂,每个人都在想这是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生活重压之下发出震振聋发聩的呐喊,让所有苟且于生活的人,心头猛然一震。
我们好像都在过这样的人生:大学时寒假做服务员,一个月端菜倒酒洗碗吸二手烟工资2400,而一桌客人就要消费3000元;工作后终于努力拼搏能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累得腰肌劳损休息就去针灸,而别人动不动就是一场说走就走的境外游;凑够首付买了房,每个月一发工资就是先还房贷,计算着如何避税抓紧在南京买房,别人轻飘飘说着女生那么拼干嘛然后找了个有三套房的老公;住着合租房挤地铁被领导问责,愿意和我们过多交流的只有菜市场的大爷大妈。
我红着双眼回班上收拾包,一个同事问我怎么了,我说钱丢了150块,他倒没有迸发出嘲笑,轻轻说:“你一定是压力太大了,找到个缺口释放出来。”
按理说,我并不是一个太缺钱的人,收入也比较可观,一张面膜30块两天一片从未中断,一件大衣一千多也舍得,和陈亚红去吃200一位的火锅从不眨眼,每次练车给驾校教练买烟都是中华,去年丢了三个手机和一辆电动车好像也并未落泪。我也并不是一个太吝啬的人,流浪猫生病了愿意花几百元去买药,朋友圈遇到别人转发的轻松筹一向必捐,回家给老人也都舍得。
我想了想,也许是因为头痛困扰太久,也许是最近单子纠纷略多,也许是频繁下雨鞋袜湿透,也许是看着2017年房贷助学贷款保险费都要一笔钱,也许是真的心疼150元吧,生活节节败退,理想烟消云散,我终于把自己过成了一个狼狈的人。
没有深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也许,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还在蝇营狗苟地向生活摇尾乞怜。
回家的路上,我似乎看到了我悲催的未来。今天我为150元心疼;三年后会为还不起第二套房贷款痛哭;五年后会为孩子感冒发烧胃炎花钱无助;十年后老公有小三我没有经济能力为了生活继续选择隐忍;十五年后同学聚会我带着鱼尾纹与洗衣粉味前往却不再欢笑;二十年后同龄人都已进入中产,我却为父母公婆病重住院无钱治疗崩溃;三十年后我终于成了一个夹生尖酸刻薄的穷老太太。
不能多想,泪水已肆意横流。
我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我爱听王菲,似乎她才是女人的模范,走了一圈还是和15年前爱的人在一起,不爱就离开,对孩子照顾周到,前夫不说她一句不好,四十多岁随便开一次演唱会,二十年前的老朋友老班底随时奉陪,天价票也能爆满,背负再多争议依然毫不在乎。可是我没有她的天赋和坦然。
欣赏一个朋友,她曾是我的客户,为了爱情她从东北来南京,谈了五年的男友却悄悄劈腿了,然后她抛弃一切去了大理定居,终于遇到对的人闪婚。我没有她的坚决与勇敢。
去年冬天,一个南航老师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对方是一名律师,南航博士在读,初次见面一切顺利,双方聊得愉快,我看着窗外笼罩南京城的重度雾霾,扁桃体发炎了轻咳两声,我笑着问:“如果国内环境再糟糕下去,我想多挣点钱移民国外,或者逃离华东城市躲进西南省份,你觉得呢?”他似乎惊呆了,怯生生说“我感觉我挣不到移民需要的那么多钱,也不愿放弃大城市,我们就一起在南京奋斗吧好不好?环境政府会治理的。”那次回来后我就和介绍人说不合适,并且拒绝了他的第二次约见。
道不同,不相为谋。也许我也不会移民和逃离,可是人生漫长谁说得定呢?
直到前不久,已经没有印象了的他给我发了短信:“我觉得要和你一起离开南京比较好,雾霾又严重了。”少年,晚了。
我们整天吸着毒气却在唱着爱我中华。
我们疏于学习却每天对着屏幕到深夜。
我们抱怨无效社交泛滥却疯狂抢一分钱红包。
我们从不爱假货却双十一各种占便宜。
我们年初喊鸡汤年终喊时间都去哪了。
我们透支信用卡透支身体透支青春,然后换来一句匆匆那年我们见过太少世面。
这是不是你想要是人生?
如果不是,你为逃离它做了什么改变?现在躺下后写了取上文字,除了眼睛红肿心里已无其他不适,眼泪果真能冲刷负能量。所谓醉生梦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听王菲,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