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父亲
王单单
流水的骨骼,雨的肉身
整个冬天,我都在
照着父亲生前的样子
堆一个雪人
堆他的心,堆他的肝
堆他融化之前苦不堪言的一生
如果,我能堆出他的
卑贱、胆怯,以及命中的劫数
我的父亲,他就能复活
并会伸出残损的手
归还我淌过的泪水
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
再痛一回。我怕看见
大风吹散他时
天空中飘着红色的雪
你还记得是哪一年,最后一次细读身边的诗?你还记得是哪一天,醒着在拷问自我的灵魂?如果不想被寂寞边缘化,请随我从读王单单的《堆父亲》开始,因为你我生活的这片热土曾是诗歌的国度!
诗应该是生活的提炼与浓缩。王单单的《堆父亲》,一个堆字就让晶莹剔透的皑皑白雪跟父亲的形象熔铸在一起。说起父亲,无论他是何等卑微矮小的一个男人,在子女眼中都是一位高尚伟岸的父亲。我们的父辈在贫瘠的土地上顽强的生活,耗尽自己的一生。大而言之,托起明天的太阳;小而言之,驮举生命的重担。生活的困顿,改变了父亲的形象;生活的沉重,让父亲付出艰辛的代价。试图让家庭在飘摇的岁月中,一次次挣脱苦难的扼手,这其中有许多子女不忍直视的卑贱与胆怯,但父亲就这样在苦不堪言的人生轨迹里艰难的爬行着。
好诗还应熔融诗人的自我灵魂。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轻掩了我们父辈艰难攀爬的轨迹。然而王单单却以无法回避的姿态拷问着人类的良知和灵魂,沉痛的直视生存的艰辛。父亲,纵使真能轮回,让父亲重活一回,让他用残存的手掌归还我流淌的泪水,然而又有多少人能保证,我们的父辈不再活得那么卑贱和胆怯,能一一逃过命运的劫数。残酷的现实无情地破灭臆想的泡沫,即使再活一次,大风吹散他时,我们还是惨痛地看到天空飘起红色的雪。生命即使轮回,也无法逃脱凄冷的心悸之殇。
爱我们的父亲,除了歌颂他的崇高伟岸,也须接纳他的卑微和渺小。
人生正是一趟没有如果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