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遇到冉,是在算不上拥挤的地铁里,她还是那么会打扮,暖棕色的披肩发,韩范儿呢子大衣,脚上永远是5厘米以上的高跟鞋,手里拎着一个小巧的手包,精致的妆容让她看上去更添了几分姿色。
也难怪当时涛会一见面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的确是那种让你多看几眼就能念念不忘的女子。
她没有认出我,也许是我太过平凡的长相,太过平庸的打扮所以放在人堆里她根本就认不出来,而我却一眼认出了她,在人群中她还是那么的耀眼,时刻会发光一样。
记得高中的时候她就比我们爱打扮多了,商贸城里最新款最时髦的衣服她都见过,最繁华的那条街好点的理发店她都是会员。
涛为了追她,写了无数封情书,托我跟倩送了无数次零食,终于在我们吃人嘴短的合力撮合下,俩人成了一对,开始了从此你侬我侬的小情侣生活。
那时候的高中非走读生除去周末是不让出校门的,所以小情侣们约会一般都是在学校女寝室前面的操场上,边上是一大圈跑道,往中间是大片的草坪,最中间零星的有几个篮球架子。
学校到了晚上,除了跑道边上有几个昏暗的路灯以外,再没有其他的照明工具,所以很多小情侣会在晚自习的时候逃课到操场卿卿我我,或者下了自习偷偷跑去操场如胶似漆一会。
所以我们作为赵冉的室友,对她在熄灯后还没回宿舍的情况见怪不怪了,甚至会自动默认给她打掩护,在宿管阿姨查寝的时候把她的被子里面塞上衣服,把她的假发漏出来些许,摆出有人在她床上睡觉的样子。
这样拙劣的伎俩,在当时可没少在她面前邀功,她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拿上涛的饭卡,招呼上我们两个大灯泡一起去食堂吃饭。
直到有一天她一整晚都没有回来,第二天早自习在教室里看到她的时候,我跟倩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在她俩之间来回徘徊,直到把她俩看毛了。
冉开始发动她的伶牙俐齿红着脸跟我们解释,说是溜出去回来晚了,大门锁上了没进来。
我俩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哦喔,真的嘛……问个没完。
逼的俩人最后都红着脸破罐破摔的说你们俩爱信不信吧。
其实说实话当时真的不信,虽然高中的我们都正值单纯的年纪,但对于情侣间的亲密举动,多少是了解一些的,何况俩人天天甜死人不偿命的腻歪劲儿,到处都透露着此生非彼此不嫁非彼此不娶的决心,男女共处一室,又怎能抵挡满心的诱惑。
记得当时班主任曾三令五申不让谈恋爱,一是怕耽误学习,二是怕再像前一阵子学校参加高考的女生发现有怀孕的情况影响学校的声誉。
我俩还特别可爱的纠结了半天,经过激烈的一番讨论以后还是决定委婉的问下她有没有采取措施。
她故作淡定眼底里却藏满惊慌,答案显然是没有了,不过她说她在安全期,肯定没事的,还说我俩懂太多了,反咬我们一口,意味深长的开始取笑我们,问我们有没有过……
两个月以后她突然请了一段时间假,她跟班主任说她阑尾炎,需要休息一段时间,班主任批了。
我们细问涛的时候他支支吾吾怎么说都漏洞百出,在我们一再逼问下他才坦言,冉怀孕了,他有点慌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俩人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孩子打了。
实在没办法,只能骗班主任请假一阵子,然后带冉去医院做手术,他在校外临时按天租了个房子,冉在那里修养一段时间就得回学校上课了。
之后的周末我俩都会抽时间去看她,她的脸色从刚开始的惨白慢慢开始有了血色,但还是很虚弱。
我不知道她怎么那么勇敢可以有勇气走进私人小诊所冰冷简陋的手术室,虽然她理智的及时补救了这个错误,但我知道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因为之后妇科方面她一直都不是很好,她的宿舍床头隔三差五的总是有消炎药洗剂出没。
是啊,当时我们都太小,对生命太缺乏敬畏心,及时止损也总是只想到了自身的利害关系。所以后来每每看到无痛人流,打胎等字样的时候总会心里发怵,也渐渐明白毕竟那是一条小生命,她选择了你,而你终结了它是一件何其残忍的事情。
也慢慢懂得乍见之欢的喜欢,你侬我侬的爱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女人归根结底还是要懂得自己爱自己,自己保护自己才行。
也许你已经猜到了她们的结局,是啊,冉还没毕业她爸妈就给她找了个门当户对的有钱人,涛为了报复她如法炮制找了当时正追他的秦,虽然都是假的,只是逢场作戏,两个人心里还是愿意在一起,但也竟这样闹着闹着就不欢而散了。
只听涛后来说他去她家找过她,当时冉执意要分手,很决绝,他一直挽留,还跟她新男友打了一架,最后还是选择了放手。
他犹豫了一下,说也许这样冉能更幸福些,毕竟他家底一般。
次年的同学聚会上又见到了他,人变得愈发深沉,也成熟了许多。
同学在一起人多的时候总有不打眼的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起冉,说她离婚了,男方家里嫌弃她是个破鞋,流过产。她凭借姿色又傍了个大款,给人家当小三呢!
我不知道涛听完这些作何感想,但是我知道她们之间已经相隔千里万里还有无数鸿沟阻隔,她们已经彻底变成了她和他,而那一段风流往事只是她们心底五彩人生中的或轻或重的一抹罢了。
涛什么都没说,只回以无尽的沉默。
我因为临时有事,那天吃完饭就草草离场了。听说那天他喝了很多酒,后来还是被顺路的男同学送回去的。
只知道那天晚上他突然给我打电话问我,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他当初是不是不应该碰她,如果当时他忍住了没有冲动,她现在过的会不会更好一些,他说完这话,已经哽咽到不能自已。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我该回是,还是不是。最后只能无关痛痒的安慰他,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但我知道他一定很后悔吧,后悔有机会爱她,却不能用尽此生去保护她,有机会相伴左右,却不能此一世相守共白头。而年轻时的一时没忍住一时冲动一时快感,却让她在之后的日子受尽苦楚,往后余生都被改写。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发生在别人身上是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成了事故。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别人都在讨论先有性还是先有爱的时候,我内心百般纠结的却是先有婚姻还是先有性。
在故事里看别人的悲喜,在故事外反观自己的人生,作为旁观者我们总是看的最清楚,却也最深有体会潜移默化被影响的矛盾人生。
有时候真的觉得人生就像一个贩卖糖果的怪老头,你总会在某个段得到一颗奇怪的糖,而那颗糖究竟是苦是甜,都要你自己去尝,去品,去回味。
所以人生各种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向来只有感同身受这个词,却从来没有真的感同身受这回事。
就像歌曲《体面》里唱到的:分手应该体面,谁都不要说抱歉,何来亏欠,我敢给就敢心碎一样,才是爱情最该有的信条吧。
再之后就收到了涛跟秦的结婚请柬,那个一直在背后默默守护他的女人,似乎终于等到风吹云淡见月明。
也希望涛真的能明白:喜欢是放肆,而爱是克制的道理。而后择一城终老,择一人相守,此一生幸福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