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北门一进小区,过道两旁种着银杏树,我仔细地数了数,一共十六棵。
入秋之后,银杏的树叶就开始渐渐泛黄,从绿夹着黄,到黄夹着绿,从绿多黄少,到绿少黄多,终于满树都布满了黄叶,时间好像被记录在这颜色的变化中。
看过了从春到夏的绿,这骤然间换一种颜色,感觉真的很不一样,满树的黄叶看上去有一种别样的美。我留意到叶片远远地看上去透出一股剔透的金属质感,有的时候我都有种错觉,仿佛一种久历沧桑却不失活力的厚重,满树尽带黄金甲,远没有即将谢幕退场的颓败,反而活力凝重,一如花一般的绽放,站到高高的楼上看,如果在暮色中,就着灰蒙蒙的光线,好像一树硕大的迎春花,让人心生欣喜,好美啊!
可惜,美总是不经意间破碎满地,仿佛一夜之间,那些树就落光了叶子,只剩光秃秃枝枝叉叉。
那天,我正好早起,看到落了一地的黄叶,我惊喜万分,那些落叶们静静地躺在地上,杂乱无章,感觉偏偏不一样,黑色的柏油路面的底色,衬托着那金黄格外打眼,感觉就像一幅很随意的泼墨画,虽然我无法用自己的贫瘠的想象力以及同样贫瘠的语汇跟人描绘出那异样的风情,只会说:“美啊!美啊!真美啊!真×××美啊!”何况这足足几十米的巨幅!
可惜,就这也延续不了多久,上班后的清洁工很快就把这些树叶们都扫进了垃圾堆,世界又回复了原样。
所幸的是,在靠东面剩一棵银杏树依旧披着一身美妆,跟近前的同伴们比,简直是一个奇迹。
或许,那一路落叶美,美在了数量多,才成就了一巨幅画。
这最后一树银杏黄,美在数量稀少,在暗哑的光秃秃的枝枝叉叉的对比下,枝繁叶茂显得格外打量,何况还是一树黄,透着金属光泽的黄。
我心中暗暗称奇,这世间真是从来都分三六九等,不会有绝对的公平,或者准确地说总有一些东西是无法用常态度之,它们从来都是与众不同的,哪怕平时看上去毫无异样,但终有它们高光的那一天。就像一场宿命,它们也会努力地打破常规,无法一概而论。
这一树银杏黄终有堕落的那一刻,这就肯定。但这一刻,它依然满树而迎风招展如花绽放,何其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