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醒过来,睁开眼睛,第一眼便落在卧室宽大窗台一溜儿花花草草身上。它们都是在阳台失去地位,挤到卧室里来的。此刻,午后暖暖的阳光洒下来,照在青青绿绿的枝叶上,草儿们懒洋洋的,我在被窝里也懒洋洋的。屋子里飘荡着青幽幽的植物气息。
细高白色透明塑料桶中是开大紫色花朵的死不了,透明的矮胖的快餐盒中是开小粉色花朵的死不了。它们在夏天从早开到晚,热闹的很,如今大紫花偃旗息鼓,一个小花苞也找不到了,小粉花半开半闭,弱不经风,茎上,小棒棒叶子几乎落光,秃秃的,顶着半朵花。它们两个都是母亲用极丑的塑料桶随便种的,叶子一落,露出大坨黑色泥巴,细长的花根都能瞧见。
我对我妈是有微词的。种花是好,也得挑选好看的花盆呀,左一个塑料桶,右一个玻璃瓶,看到什么用什么,长出来的花也土里土气,摆到哪里都不好看。母亲眼中看到的,是会呼吸的,有生命的植物。我眼中看到的,是包裹它们的外衣。这也是两代人对待植物不同之处吧。有一盆金枝玉叶,买回时是修过型的,枝条虬曲苍劲,伸向一侧。母亲瞧着不顺眼,好好的树不好好长,歪歪扭扭,拿起剪掉,喀嚓,盆景旋即变成了小树苗,哭笑不得。
下班回来,看到两盆死不了被我妈丢到楼道里,大约是想让它们自生自灭了。我又不忍心,将它们重又抱回来,掐去枯了的叶子,浇水,放到阳光下。或许,在冬天温暖的屋子里,它们也会开出花的,说不定。
金鱼吊兰的花盆是漂亮的,白瓷,印有黑色眉一样细叶图案。老板说,会开出像金鱼模样的花来,就买回来,几年了?数不清,一朵金鱼花也没见过。枝条一阵子旺,又一阵子不旺,懒懒的,缺少什么呢?
终究是想不明白,明明买回来结了骨朵的花,却一朵也不开,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去年买回满是小花苞的桅子,细心照料,又是浇水又是晒太阳,哗啦啦,骨朵全黄了,落了。那一年刚搬家,买回一盆墨兰,倒是开了一季,满室幽香,总忘不了。
花朵跟人或许是有缘份,它不开,是我心不够柔软,不能善待它。
书橱上绿萝的枝条太长了,围着橱角绕了两圈,昨天看到几片叶子有点黄,狠狠心剪掉约有两米,登时觉得房间开阔许多。过多的枝蔓如同人的烦恼,需要清除,修剪,才得洁净。
花五块钱买来的蟹爪兰,楼下小花园里放养了一夏,出乎意料的结了花苞。一盆里四棵,三棵红骨朵,一棵白骨朵,圆鼓鼓,吊人的胃口。它若要是开出花来,如打破魔咒一般,开心的不得了。这个等待的过程真漫长。早晨湊上去看一遍,忍不住轻轻用指尖摸一下,凉凉的,舒服极了。到晚上又湊上去看一遍,瞧瞧花骨朵长大一点没有,似乎是大了一点点,仔细瞧,又似乎原模原样。真是让人心焦。
夏天,四季梅的花朵倒是开的,又大又红。渐渐天凉了,深秋了,冬天快要来了,它的花也变小了,颜色变成粉白,一天只开一两朵,安安静静的开。
早年,喜欢买名贵点的花,摆在室内显眼的位置,来了人,得到几声称赞,便觉得满意。但总养不活,它们太过娇气,需求太多。后来渐渐买些时令花朵,开上一两个月便丢了。现在,随便插两棵绿萝,花园里拔两棵死不了,花盆里埋两棵四季梅种子,它们喜欢怎么长就怎么长,愿意开什么花就开什么花,阳台,窗口,有阳光的地方一放。葱葱郁郁,生机一片。
倒觉得更有意思了。能让人心生富足,满意,喜悦的花,便是好花。名贵与普通,是人给的,不是花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