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3日,前两天因为雾霾,全城的机动车单双号,学校也该放假的放假。好不容易解除单双号,又赶上那天尾号限行。我开着你姥爷的车停在杜家坎的高速公路收费处,因为雾大,高速被迫关停了。我就在路上等着它开通,这一等,就是5个小时。
雾霾,这个词你现在还不熟悉,也许你以后也不会熟悉。你有一个姓程的叔叔,叔叔的爱人,你应该叫阿姨,好像是治理这方面的专家,她说这霾啊,要见成效,5年一起步。你看,也许你5岁的时候,大北京的天会像爸爸刚到北京的时候一样蓝。
雾霾有害,所有人都这么说。他们解释说这是空气中漂浮非常细小的颗粒可以进入你的肺,出也出不来,把你的肺变黑变坏。听起来确实可怕。半年前,有一位知名的记者叫柴静,她拍了一部纪录片叫苍穹之下,就是讲雾霾的罗生门。她在演讲台上说她带着自己女儿去医院做例行检查,等出了医院,看着脏兮兮的天空和那略显刺鼻的烟灰味儿,她下意识的将手捂住了女儿的嘴,但她觉得这很可笑,捂住了女儿的口鼻,她就不能呼吸了,而如果放开手,却要呼吸这没得选的脏兮兮的空气。我看这纪录片的时候,你还在妈妈肚子里。
但我今天不想抱怨雾霾,专业的事情要留给专业的人去做。就在解除限行,孩子们恢复上课的今天,空气竟是这几天最差的一天,你也不要惊讶,政府制定的计划赶不上变化,类似这种讽刺的事你今后还会遇到很多。我早晨出来后,嗓子一直疼,有痰咳不出,有水喝不下,这肯定是身体的好分子在和坏分子打架,他们就在我的咽喉处交战,战况很惨烈。我在路上吸着霾,看着书,等我到了单位就已经中午快2点了,在单位晃悠了3个小时,这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对于如何看待一份工作和如何看待你爸爸的工作,抽空和你细聊聊。
下了班吃了饭回了家,那天姥姥姥爷家有客人来,你睡的很早。一天没见到,妈妈很想你,就把你不那么温柔的抱过来,让我和已经睡着的你玩一会儿。你撅着胖嘟嘟的嘴,眼睫毛没有前几天长了,我觉得那是因为你的胖了,眼皮也跟着胖,把眼睫毛都压在了里面。两个月前你学会了翻身,之后就一直沉迷于打滚,翻过去了翻不回来,趴在床上四肢翘着,你看起来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着急就大喊大叫,妈妈看着你,一脸坏笑。你叫声很大,明亮又刺耳,我觉得以后和你吵架对你吼叫会不起作用。
你就这样被我们折腾醒了,我把你抱在怀里,你傻乎乎的坐在那儿,像是半天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我们亲亲你的小脸,拉拉你的小手,喜欢不过来。你这时候突然咳嗽了两声,我没太在意,只会把这和坏天气联系起来,希望这坏天气快快过去。而妈妈在旁边却说,你看还真是父子连心,爸爸今天嗓子不舒服,金贵儿就跟着咳嗽上了。我看着妈妈,心里像是被调通了一个落灰的信号灯。
父子连心,宝贝,你信不信,我信。我愿意相信你和我之间会有某种看不见的,又解释不清的连心。我记得你爸爸上中学那会儿,住在东城区北河沿大街北河胡同18号的一个大杂院里,说的这么详细是因为那地方已经不存在了,拆成了平地又建起了公园,现在到北京的游客会在爸爸曾经睡过觉的地方走来走去,在爸爸吃过饭的地方照相留影,在爸爸看书的地方上厕所,我没有抱怨,我只是有些遗憾和怀念。我们当初那个院子一个防盗门里住着9户人家,那是一种打开我的房门就看尽了你的家的透明,一种扎扎实实的安全感。
从大门口到咱家的房门有那么几米的距离,进了咱家门口到厨房要经过客厅和餐厅,应该说是一段不近的路程,在铁门外喊厨房里的人开门,应该很难听见。我记得有次我放学回家,你奶奶在做饭,我在厨房打下手,也可能是我在厨房偷吃吧,突然听到你爷爷在门口喊我,让我给他开院门。那应该是个周五,爷爷回来过周末。爷爷、奶奶、爸爸的日子过得挺破碎,希望你之后注意到了也不要太惊讶。我和你奶奶说爷爷回来了,然后就跑到门口给你爷爷开门。爷爷站在门外看见我,一脸惊讶,问我:你咋出来了。我说你喊我了啊,他说没有啊。我先是一惊,然后乐开了花。
这事我一直记得,我想如果我和爷爷在一起的时间足够多,我会一连串说出很多类似的连心事件,我觉得你身边的叔叔阿姨肯定会抱着你,给你讲上很多他们与父母的连心事件。我经历的不算多,因为少,所以记得深。
那时候我比你现在大10岁,我看着嚼着小嘴的你和我一起咳嗽着,满满的幸福。这看起来好没人性,不过咳嗽两声不妨大碍。我只是觉得,我初为人父,心中有了你这个挂念,你的一点点新的动作或我们的一点点联动都会让我津津乐道,那当时,爷爷站在门口看见突然出现的我,或许也会因为某种说不上的连心,也是一惊,然后心里乐开了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