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鱼感觉一个头两个大,这些人怎么就不能消停些呢。她看到白敬予在拨打电话,不知道打给谁。她脑中闪现秦湘不驯的面孔,便又出门去寻她。跟着寻灵鸟,她走进一家富丽堂皇的夜总会小上海,秦湘坐在舞台上,霸气如女皇一般,对着站在下面的舞女侍应生,指手画脚。
“秦湘,给我过来!”秦知鱼厉声喊道。
秦湘丢掉手上劣质的羽扇,迈着小碎步跑过来。
“小鱼儿,回来了。我刚刚收了这里,以后作为我们落脚点,怎么样?”
“白敬乞跟蓝净芝怎么回事?”
“哦,就是那么回事啊,圆了蓝家少女一个梦想,而已。”秦湘轻描淡写地说。
秦知鱼冷笑,就知道是她搞鬼。
“生气了?”秦湘腆着脸笑嘻嘻地说,“我也是为你好啊,凡人的姻缘,短短几十年,过眼云烟,你何苦去参和呢?我们有百年千年的逍遥。”
“你,已经没有了!”秦知鱼冷哼一声。
“为什么?”秦湘惊叹。
“你的命魂跟白敬予编织在一起,你与他休戚与共,生死不分!”
“真的假的,哪个王八蛋干的?怎……怎么办?”秦湘惶然问。
“怎么办?你做错了事,总要受到惩罚的。”秦知鱼甩开秦湘的手,转身离去。她是没有办法救秦湘,但是现在不想跟秦湘商量太多。总得晾晾她,让她有事去做。
秦知鱼担心白敬乞,想随他而去,但是行至半道又停住了。她改道来到聚花山花山寺。时下已经立春,山间依然萧索。她一身红色斗篷,行在其间,尤其亮眼。深山古刹旁,素朴的凉亭间,一位年青的朱袍僧人在饮茶。
“你来了?”僧人没有回头。
“好久不见,千百年来,你果然没有渡化飞仙。”看见他,秦知鱼心莫名安定下来。曾经的了无,现在的一花,时间轮回,让他越发风采不凡。
“地狱未空,何以成仙?”
“那你永远都成不了仙了。”秦知鱼嫣然一笑,坐到他的对面。
“彼此彼此。”一花大师为她斟上茶水。
“大师,人妖毕竟有别吧。人生匆匆几十年,在我眼里,不过过眼云烟,而在他们,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更别说他们视若珍宝的爱人。我总感觉我不应该拥有一个凡人的爱,因为那太浓郁、壮烈,于我,恍若昙花一现,太过美好;于他,只是滴水入海,难寻回报。”秦知鱼沉思道。
“唉,人说‘蜉蝣撼树,不自量力’,蜉蝣与大树,本就天差地别啊。”一花道。
“是啊,本就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何苦纠缠呢?如果他能在人间觅得佳偶良缘,我自当成全他,让他的人生走回正轨。”秦知鱼品着茶,竟品出满口苦味。
“道友,万事随缘就好,跟着心走,不必强求。”一花再为她斟茶。
秦知鱼苦笑。心在十字路口彷徨无措,早已失去了方向。
“结善缘,得善果,小僧相信道友最终会得到好的结果。”一花继续说。
“他负气去了锦城,必然会搅出大乱子,我还得去看看。”秦知鱼终究不放心白敬乞。
一花颔首,道:“小僧也要出外游历,短期应不会回来,就此别过了。”
二人互道珍重,秦知鱼便径直往锦城而来。
却说白敬乞孤身一人来到锦城督军府。盖帽、风衣、大头皮鞋,一身利落,峻挺豪迈。锦城督军蓝松石本是前朝一方父母官,后来各方军阀独立,他便自立为王,在锦城称霸一方。十年寒窗苦读,一招金榜题名。蓝松石为官时官运亨通,其他还好,就是好色,尤其20岁左右的鲜嫩女子,是他的最爱。如今成了锦城督军,自己府里有多少姨太太、多少子女,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这督军府越盖越大,俨然要赶上北京的紫禁城。
白敬乞来到门口说明来意,要找蓝净芝。卫兵一听是贾庆府白家的二少爷,十分恭敬地将他请了进去,奉若上宾。园子里一下子涌现出许多小姐少爷来看他,见他生得如此高大英俊,自然羡慕不已。
家人们说蓝松石去了军营,不在家,管事的戚夫人在佛堂礼佛,不方便见客,于是就直接唤了蓝净芝出来,由邢夫人陪着在偏厅见了面。白敬乞没想到蓝家这么复杂,原本快刀斩乱麻的计划也不得不搁置了。
他们寒暄了几句,白敬乞便说要到锦城逛一逛,蓝净芝自然做导游,二人终于单独出了府。白敬乞说自己初来乍到,还没有寻到住处,蓝净芝便将他带到一个旅店,订下房间。
房间里,白敬乞问:“这婚怎么才能退了?”
蓝净芝了然,说:“除非我们中有一个人死了吧。”
“我自然不会杀你,那样你父亲就不得不发兵贾庆府。”
“那你就娶我吧,我知道你心里有十分喜欢的人,我不会拆散你们的。我只有一个名分就行了。”蓝净芝淡淡地说。
“我白敬乞妻子的名分只能是她的,其他谁都不行。”
“那现在怎么办呢?我父亲是最好面子的,就这样退婚他肯定不同意!”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呢?”
“我……没有……”她迟疑了好一会才说。
“你有,你会在跟他约会的时候被你父亲和我抓个正着。”白敬乞冷冷地说。
“我知道你手段狠辣,但就算那种事被我父亲抓到,你也得娶我。毕竟他不会在乎一个女儿的爱情,他在乎的是利益和权力。”
白敬乞直直瞪着这个娓娓道来的女子。
“他答应这门婚事只是因为你的哥哥掌握着贾庆府的兵权,就如同当年他收下程勤的万两黄金而不再追究你的杀女之仇一样。他的亲人太多,以致蓝家亲情寡淡。”
“那他为什么亲自去贾庆府找你?”
“只是因为面子罢了,有人不小心绑架了他的女儿,并且是在死对头的地盘上,他自然要做些事情,以挽回面子,得到一些利益。”
“你把你嫁给我哥哥就好了,为什么要算计我?”
“那天晚上你喝多了,把我当成了她。”
“不可能,我不至于那么毫无分辨能力,明明是有人使用了致幻药物!”
蓝净芝泪眼朦胧地直视着他,小声争辩,“我没有算计你。”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娶你的。也许会伤害到你,我只能先说一声对不起。”白敬乞到了一杯热水,递给她。
“你可以先答应这门婚事,一年之后把我弄死,你就解放了,只要一年的时间,你不用现在冒险。”
白敬乞讶然,而后说:“除了她,我不会娶别人!”
“我就这么叫你讨厌?”
“不是,除了她,其他人我都不喜欢,也不讨厌。我只要她而已。”
蓝净芝木木地站起身,打开房门,将匕首扎进了身体。
白敬乞立身看着她,心上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旅店里店小二急急忙忙报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