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夜晚温暖的醉酒

直到今天,我都无法忘记今年4月9日,在宝安机场的安检口,我满含泪水一步三回头地望着他。身后的人都循着我的目光望过去,仿佛是好奇那个让我如此念念不忘的人是谁。


远了一点,又远了一点...他的身影终于湮没在人群之中。


候机厅里,他不断发信息安慰我,让我拍照给他看证明我没有哭。


我们都没有想到,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和很多情侣一样,我们相识于大学校园;

也和很多情侣一样,我们的恋情终结于异地恋。


认识他发生在我感觉已经很遥远的2014年,那时候他有女朋友,每天骑着自行车带着女朋友出没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出没在夜晚10点我和闺蜜散步的小路上,出没在我刚考完六级的教学楼前,出没在我每天吃早饭的餐厅前。


我的心里有点羡慕他的女朋友。


他高高帅帅,笑容明媚得像从香樟树叶缝隙中漏下来的初夏的阳光。


想要压抑对一个人的喜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当他偶然从别人口中知道我很喜欢他时。


在失眠的夜里,他会发信息和我聊聊最近的生活,试探性地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我说,喜欢上一个人的过程,就像往海绵里滴水,水日复一日的滴,你却说不清是哪一滴水让这块海绵湿了。


怀着不想破坏别人感情的想法,我基本从来不主动发信息给他,他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会礼貌地回复几句不太疏远又不敢过于关心的信息,可背地里又忍不住想多了解他一点,会在夜晚自习室清人后,偷偷跑到他的桌前看看他桌上都放了什么,看看他最近在读什么书;会在夜晚悄悄跟在他身后,看看他住在哪个宿舍,想着没事的时候多来他宿舍楼下逛逛没准儿可以“偶遇”他。


这样的的联系持续一段时间后,我明白自己跟一个那么喜欢的人实在做不了朋友。于是,我删掉了他的微信,剪去蓄了很久的长发,以为从此他就像那些剪掉的头发一样与我再无瓜葛。


九月我进入了考研复习阶段,不再整日想念他。在一个异常平静的下午,一位好友;来自习室慰问一下紧张复习的我。聊天的间隙,她告诉我,其实他曾给她发微信,试探性地问要不要一起去酒店开房。


我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猝不及防地扎了一针,在心里默默嘲笑那个对他的念念不忘的自己。


15年的5月,我们在项目结题的答辩中相遇了,他告诉我他和女朋友分手了,问我为什么把他拉黑了,被当面对质的我有些尴尬,就把他从黑名单里移除了。


之后我们又有了断断续续地联系,不知道哪一天,我们在一起了,短暂的一个月之后就分手了,因为在后面的20天里,同在一个校园生活的我们一面都没有见,他找各种理由说没有时间见我。


我明白其实他心里并没有放下之前的女朋友,就说了分手。


半年之后,我要毕业了,低苦艾乐队到天津演出,加班到晚上十点的我又一次错过他们的现场。一个在公司里实习的小妹知道我很喜欢低苦艾,去了现场的她把整首《兰州 兰州》都视频发给我,深夜里看视频哭到无法自已的我突然很想他,因为他就是兰州人。


我根本说不清是因为喜欢他才喜欢低苦艾,还是因为低苦艾才喜欢《兰州 兰州》。


距离那个夜晚半个月之后,我终于鼓足勇气发信息给他,问他可不可以陪我一起逛超市,他很痛快地答应了,在去超市的路上,昏黄的路灯慢慢地往后走,我们不咸不淡地谈着自己最近的生活,他告诉我最近要考托福,准备去香港读研。


16年的夏天,我像是忘记上一次分手时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过生活的,又和他在一起了。


我们都以为经历了这么多波折之后,终于可以平平静静地在一起。不久在和他爸妈的视频中,他告诉他们,等下一个夏天就带我回家。


我们一起去大悲院,许下了在一起的愿望。拜四面佛时候,我们很默契地走向了姻缘那一面。在津湾广场的海河边,我坐在车里,他站在车门边笑着问我“嫁给我吧”。


到塘沽的第二天下大暴雨,生理期的我肚子痛到在床上打滚,穿了牛仔裤去买午饭的他回来的时候整条裤子都湿了。他冲了一杯姜糖给我,可是我痛到坐都不想坐起来,他搂着我的肩把我抱起来,说:“听话,喝完这杯再睡。”


毕业的暑假,在北京站,他送我坐上回家的列车时,我哭成泪人儿,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车开了,他跟着车跑了很远,我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哭到整个身体都颤抖。


在那之后的很久,他告诉我在北京送走我的时候,他也哭了。半个月后,他一个人坐了18个小时的硬座来我家。他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下楼去取快递,看到那个所谓的“快递”就是他自己,我激动地跳起来。


那时我真的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走下去。


九月的时候,我们到了各自读研的城市,约定要成为更好的自己。


整个九月,我都在期望和等待中度过,因为国庆节的假期就可以到香港见他了。香港好大啊,我有点害怕。


在罗湖地铁站的一号月台上看到他的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的跋山涉水和漫长的等待都是如此值得。


离开香港前,我在他的手机中发现他迫不及待地约了一个在游戏中认识的女孩,在我离开香港那天见面,他们的聊天背景图是女孩笑靥如花的照片。他QQ的特别关注有两个人,一个是他在上海玩的特别好的哥们儿,另外一个就是那个玩游戏认识的姑娘。


一瞬间我全都明白了。


那天他很早就睡了,我委屈地哭到凌晨五点,天都要亮了。第二天他解释说,QQ的特别关注不过是为了玩游戏方便,其他联系很少。我没有说的是,在那个女孩儿朋友圈中发的和其他好友一起出去玩的照片中,他分明在下面评论了“数你最漂亮!”


因为那个姑娘,我们产生了巨大的隔阂,我固执地要分手,他坚决不同意,凌晨三点一个人在香港的街头买醉。最后,我不知道是拗不过坚持不分手的他,还是拗不过那个爱他的自己,我哭着对他说,“下不为例。”


回来之后,我们也不再像之前一样亲密。他开始找各种理由减少了聊天、视频的次数,我开始猜测那些不联系我的时间里,他是不是和游戏中的姑娘在一起。


圣诞节时候他从香港到上海来找我,送给我一条在哈维·尼克斯买的苏格兰羊绒围巾。


一起出去吃饭时候,每次临走他都帮我把外套穿上,给我围好围巾,那条并没有戴几次的围巾却温暖了我一整个冬天。


圣诞节那天我们终于在杭州看到了低苦艾的现场,快结束时候,刘堃向台下扔了几个拨片给歌迷,然而巨大的live house里有幸抢到他的拨片的人少之又少,我也抢了,可是没抢到。等所有节目结束了,他变魔术一样把一只拨片放到我手里,我惊喜地看着他,他却像哄小孩儿一样把食指竖在嘴边说:“嘘……小心被别人抢走。”


在一起的短暂的时光,并不能填补漫长的分别时光里所留下的心结。


回到香港之后,他瞬间切回到异地的模式,还是像之前一样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和我聊天视频,我在睡不着的深夜里反复地自我撕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他最爱的人一定是那个大学在一起了四年的女朋友,开始反复地揣摩他跟我说的那么多话里,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今年四月的一个晚上,视频中我们临时决定第二天就去香港,去海洋公园时候,他给我买了一个海豚,我说不要,他却非要买给我,仿佛在哄一个小孩。


分别的时候,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异地恋就是这样,无论在一起时有多少甜蜜的回忆,分隔两地后依然有数不清的隔阂,他还是有各种理由和借口不和我视频,我开始不再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忙,只在意他有没有和我视频或者聊天。


终于在5月21号,我再也忍受不了像神经病人一样自我撕扯的自己,跟他说了分手,他无奈地说:“我分明已经很爱你了,可是你就是感觉不到,我能怎么办啊!”


爱情其实是一个很微妙的东西,如果一个人爱你,你一定能感受到,残忍的是,如果一个人不爱你了,你也一定能感受到。不是看你怎么说,也不是看你怎么做,不然哑巴怎么谈恋爱?


我说,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联系了。


他真的再也没有来找我。在分手的第五天,我哭着问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我说,如果你来找我说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那我一定会和你复合的。


他像以往的所有借口一样说“亲爱的,我还有毕业论文要写,六月就要交了,你让我怎么去找你。”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看着手机屏幕的眼睛里的最后一丝光灭了。


我说: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就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至今我们没有再联系。


是啊,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对我真的不怎么好,我在外面实习每天早晨五点起床,一整天都不能睡觉,还为了要跟他视频等到晚上十二点,他却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跟我聊天视频,虽然他没说过,但我知道,他心里最喜欢的还是他大学谈了四年的女朋友,他对我永远不及对前女友好。


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啊,我喜欢他在北京的街头给我讲八仙过海的故事,喜欢路过时候多看了一眼一家餐厅他就知道我喜欢吃那家,喜欢他哄小孩儿一样说的那句:嘘……小心被别人抢走。


他说过这个夏天要带我回家见他爸妈,可是还没等那时候我们就分手了。



我一个人悄悄坐上了去兰州的列车,在一家花店里,我把我们在一起时候拍的照片贴在了墙上,把他曾经写给我的信和我往返香港的机票,去海洋公园的地图、一起看电影时候的票根也都留在了那里。


在他读高中的校门口,我猜测哪一家商店是他曾经去过的。去过他经常陪奶奶一起散步的黄河边,体会了低苦艾在《兰州兰州》中唱的“兰州,夜晚温暖的醉酒”之后,我离开了兰州,踏上了回家的路。


只是后面的故事,他没有机会听说了,我再也不想感动他了,毕竟感动代替不了感情。我的心里不再有期待,他真的不会爱我的。


我希望这一次,就是故事的结局,没有后来。


之后的很多个敏感的深夜,我都很想和刚分手时候的那个自己谈谈,


告诉那个夜夜失眠哭泣到天亮的姑娘,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告诉那个反复纠结自我撕扯的姑娘,放过自己吧;

告诉那个害怕自己再也不会遇到一个像他一样让自己深爱的人的姑娘,因果是会循环的,曾经深爱过一个人的你,也会遇到一个深爱着你的人;

告诉那个悲伤难过的姑娘,不要再纠结在这段感情中他是否对你忠诚,他最爱的姑娘到底是不是你。


    放过这些往事吧,

    放过他,才能放过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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