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笃信,大学的样子就是温文儒雅的教授传道授业,就是志同道合的伙伴把酒言欢,有着善解人意的导员指导人生,有着知心体己的舍友卧谈悄悄话……我曾深信,高校,镇国重器也,大学就是青春,求知,奋进,温暖,淳善等一切一切积极向上代名词,而这些,仅是我以为的,也仅此而已!
最为讽刺的事莫过于,回顾我的大学时光时,最鲜明的记忆竟是我曾经受过的种种委屈,这原本该是一段幸福美好的记忆,而于我而言,竟是这样满目疮痍。
我的舍长是小偷
大三上学期,期末轰炸考的前一周,我发现我电脑丢了。丢一台笔记本,对于我这样一个出生农村,父母均是面朝黄土的农民的孩子而言,无异于山崩地裂的世界末日,毫不夸张的说,这台笔记本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拥有的最值钱的奢侈品,如果不是学习必需要用到,我说什么也不会咬牙去买它。发现丢电脑以后,我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从完全呆滞状态回过神来。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报警,颤抖的跑去学校的保卫科,保卫科值班的是一个中年大叔,那大叔人很好,详细的问了我电脑的外形,型号,买了多久,最后一次见电脑是在什么时间等等。听着大叔有条不紊的问东问西,我当时慌乱的内心稍微平静些,暗自告诉自己看大叔那么有经验的样子,电脑还是有希望找回来的。最后大叔说,你去查一下监控,报警吧,让警察来解决吧!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大叔看上去的所谓的专业,不过是一种例行公事的套路问话而已,学校之前发生的所有案件都是这个流程,所有的结果都注定是无疾而终。我之前些微的感动与希冀现在想来简直就是一个讽刺。离开保卫科前,值班大叔奇怪的嘟囔了一句,照理说,你们小女生不应该会发生这种事呀!
我当时一直处在一个脑子混沌状态,并没有深究大叔最后这句话的含义,当时的我,是那样的天真与单纯,甚至是傻,我忽略了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丢电脑的当天,宿舍门的锁完好无损,整个宿舍没有一点点被人翻动的痕迹,我的电脑包安然无恙的躺在我的抽屉里,如果不是我用手去触碰,根本不会发现电脑丢了。可能是因为当局者迷,也可能是因为我从未用恶意揣测过别人,事后想来这么简单的作案手法,除了自己人,还会有谁,不然即使小偷准确无误的知道我的电脑放在哪里,她又怎么可能在阳台窗户全部都锁死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进入我宿舍偷盗。
当时的我,只剩下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最后一条路,就是报警。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进派出所,我所经历的场景,并不是像电视剧演的那样,查案入神的警官迅速破案,缉拿盗贼,帮我追回失物,而是,一个老警察,并不熟练的操作着电脑,漫不经心的记录下我所描述的经过,立案完成,就告诉我可以走了,我当时并不清楚情况,还傻傻地追问什么时候能有结果呀,快不快呀!那个老警察看了我一眼,语重心长的说,孩子,这种几乎是找不回来了,当然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就吃一堑长一智,当买个教训吧!我当时,哇的就哭出来了。我已经不记得我当时是怎么回的学校,但那股绝望感始终记忆犹新。
回学校宿舍里,我碰到了宿管大妈,大妈确实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起码在当时温暖了我绝望的心灵,本该在此时充当好人角色的辅导员给我的仅有几句冠冕堂皇的官话,甚至吝啬于一声安慰。宿管大妈看我实在可怜,就偷偷的跟我说,大妈我也不是怕担责任,你这事儿从局外人看来,就是有内鬼,我当时第一次听人这么跟我分析,震惊之情溢于言表,怎么会呢!还傻儿吧唧的跟大妈说这不可能,想到这里,我就抑制不住的想要抽自己。我自问从未对不起任何一个舍友,并且一个穷大学生,其实,在宿舍里最安全的角色就是扮演一个老好人。怎么会有人对我下手,其实,呵!怎么不会!大妈侠义心肠的为我支招,再次报警,要求警方搜查宿舍,我当时的内心是抗拒的,万一搜不出来,那以后宿舍里我还怎么跟她们相处,而万一搜出来了,我又该怎么办。电脑于当时的我而言,真的是太贵重了,也许是走投无路的最后一丝救命稻草,我无暇顾及其他,最终,选择了再次报警,搜查宿舍。
宿舍现场搜查的结果,我的电脑在我舍长的行李箱中被找到,看到电脑被搜出来,那一刻,我嚎啕大哭,不知道是因为对舍长的愤恨还是找到电脑的庆幸,或者两者都有,混杂在一起冲击着我的内心,五味具杂。当天晚上,舍长被带走了,事情已经有种无法控制的闹大,惊动了院里的书记和辅导员,那天晚上十一点,我,宿舍其他几个人,以及书记,导员,都去了派出所。
有个警察郑重其事的跟我说,你想想怎么办,是不是起诉她,她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这样,她肯定没法继续上学了。我忽然想到了我高三的场景,寒窗苦读十二年,才考上的大学,就这样毁了,那整个人生几乎也就毁了,我不假思索的选择了私了,表示不会起诉,即使我不会原谅她,但我也不愿意毁了一个人,我只提出了一个要求,我要她向我道歉,这么一个合情合理绝非过分的要求,而我至今都没有收到。按法定程序这种案件是会拘留并保留案底的,我们一行人晚上便先回了学校,我万万没想到,第二天,剧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反转,我真的不过是一个未入社会的幼稚学生,哪里懂得社会的泥潭有多深,以至于连要求一句道歉都变成了奢望。
第二天,小偷(我已经不愿意再称呼她舍长,心里实在堵得慌)就出现在了校园里,我撞见她的那一刻,我相当不明白原定的拘留说没就没了,案底也给消了,这件事就相当于从头到尾没有发生过,她不但不曾有歉意,还朝我轻蔑一下,她的身后跟着她的爸妈,警方给出的解释是她学习压力太大,以至于精神有些问题,属于无意识行为,不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的都不属于盗窃。以后的以后,我才明白,原来案件还有这种操作,那是不是所有的过错都可以用精神问题来脱罪。当时的我也并没有想到她的父母大老远赶来可不是为了看她一眼,不妨大胆揣测她的父母跟派出所有某些并不怎么正当的交涉。丢电脑这件事情,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我的爸妈,其实,告诉了,也没用,我的爸妈哪有能力来为我主持公道,来回的路费恐怕都成问题,反而让他们更操心,让原本就沉重的生活变得更加苦涩,身为人子,我不忍心我的爸妈再为我徒添愁容。
我不甘心就这样,让一个小偷这样逍遥法外,这本该为刑事案件,我只要一句道歉,就那么难吗?我去找辅导员,希望学校这边可以给我一个公道,起码该有个处分吧!可是,这美丽的象牙塔虽非社会,但仍有利益权衡。导员,以一种强硬的语态,告诉我,此事不准外传,遇事要从自身找原因,她怎么不偷别人的,肯定是你在平时的生活中有哪些地方有摩擦造成的。我反而变成了有错的一方,消息被封锁了,仅限于为数不多的知情人,等过去一阵子后,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烟消云散,我和着眼泪咽下了一切。
每当回忆起这件事时,那种无力感交织的绝望包围着我,像要窒息一般。回忆起大学记忆最深的莫过于此事,在我最淳善的年华遇见这世间极大的恶意,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