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秦请顾宋在全市最高的旋转餐厅吃饭。
仰观皓月清辉,俯瞰万家灯火,环境很高雅,价格很昂贵。
顾宋有点摸不着头脑,顶着煞风景的压力小声问:“你不是认同节俭是一种美德吗?”
李秦笑得春风满面:“对我来说,你是无价的,为了你,这样的晚餐连节俭都够不上,只能用寒酸来形容。”
顾宋倒吸一口凉气,脑中天雷滚滚,不要以为她初恋就对甜言蜜语没有抵抗力!“……这样的晚餐寒不寒酸我是看不出来,你太会撩了却是一定的。”
李秦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天赋,红着脸实话实说:“我只是没想到那样就追上了你,心里像捡到宝一样高兴,你坦率真诚,不拘小节,我却绝不能因此怠慢了你。”见顾宋一脸认真地听他表白,突然就紧张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个程序,嗯,一会儿,还有个人来送花,如果不对,你别笑话,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我很喜欢你。”
夜色宁静,乐声轻柔,李秦听到顾宋说:“我有一万个理由接受你,比如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比如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比如说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发现自己爱的人也爱着自己,而我希望你有同样的幸福,所以我找不到一个理由不和你在一起。”她的目光澄澈,“我很高兴能在最美的时刻遇上你。”
李秦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话了,一时激动得呐呐无言,眼前好像真的出现了一个个粉红泡泡,不过这些泡泡很快就被顾宋吹散了。她说:“不过,晚餐小提琴送花什么的,一般是求婚的程序。”
“啊?可是我没在蛋糕里面藏戒指!”
“所以骚年,爱情的路还长着呢。不过蛋糕是可以放心吃了,哦对了,以后也别用这傻招,多危险啊!”
李秦受教,心想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回家的路上,顾宋抱着玫瑰,两人牵着手,晚风熏人欲醉,李秦有点幸福得不知身在何处。他飘飘然感叹:“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顾宋也感觉快乐满得要溢出来,却难得见李秦这傻样,于是取笑他:“不要怀疑,你真的在做梦,仲夏夜之梦。”
李秦转头看她,仍是一脸深情的傻笑,“那我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醒来。”
“天哪,我不会也看上了一头驴吧!”
“也说不定,毕竟现今世界上理性可真难得跟爱情碰头,不过这头驴聪明又帅气。”
“而且很会说笑话!”
两人一起笑得花枝乱颤,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顾宋说:“奥布朗对提泰妮娅是戏弄,忒修斯对希波吕忒是征服,拉山德对赫米娅摇摆不定,狄米特律斯爱上海伦娜是因为爱懒花的魔力。当时看的时候沉浸在喜剧逗趣的氛围里只觉得一切都是欢乐的,仿佛最坏的只要用想象补足一下,就真的不会坏到什么地方去。现在想想还是我们这样好,发乎情也发乎理,像丘比特瞄准了才射出的箭。”
“而且没有血统、年龄、战争和死亡的阻隔,”李秦笑了一下,“连性别也很登对!我有点理解高斯娶乔安娜时的患得患失了。太美太好的东西果然像从上帝那里偷来的,只希望他永远不要发现。”
顾宋眼神一黯,“可是高斯的幸福最后还是被修正了。”
“我们不会,”李秦着急地说,“我不会像高斯那么风流,所以上帝绝不会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顾宋觉得他的模样实在可爱,促狭一笑:“你最好像洪堡那样,可以活到九十岁。”
“不要。我想亲你。”
刚才是谁说不风流的。顾宋环顾左右,说:“趁没人,赶紧的。”
……
一吻既毕,李秦不知今夕何夕,两人静静走了一阵,他回味无穷地说:“我以前一直没明白莎翁的剧作到底好在哪里,现在我终于体会到了。”
顾宋脑袋里一团浆糊,只道:“说来听听。”
“喜剧像你,浪漫甜美,悲剧像你,沉静甘冽,它们都像你,有无穷的趣味。”
李秦说得脸不红心不跳,顾宋却被这夸张的溢美雷得更晕了。这怎么敢当,她眼观鼻鼻观心,尽量不让李秦听到她擂鼓般的心跳。“依我看,莎剧倒像《诗经》,一言以蔽之,思无邪。而你体会到的,应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用忒修斯的话说,情人,同样是那么狂妄地能从埃及人的黑脸上看见海伦的美貌。”
“那倒好了,可是你明明这么好看,我看别的男的见到你,都一副要把你抢走的样子。”
“这也是错觉,不过可以理解,毕竟恋爱使人智商低。”
“是真的,刚才迎面走过的那个人就偷看你好几眼!”
“那是拜你所赐,我抱着这么大一捧玫瑰!你以为人人眼皮上都滴了爱懒花汁,然后一睁眼就看见我啊。”
“别人滴没滴我不知道,反正我肯定滴了。花我来拿吧。”
“不要,别的女生会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