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盖陈臧列传（二）
35年春天，吴汉率领征南大将军岑彭等人讨伐公孙述。岑彭攻克荆门，长驱直入江关，吴汉则留在夷陵，负责装备露桡船，随后率领南阳郡军兵和缓刑犯以及招募的军士，共计三万人溯江而上。这时，岑彭被刺客暗杀，吴汉合并了岑彭的军兵。
36年春天，吴汉与公孙述的部将魏党、公孙永在鱼涪津大战，大败蜀军，随后包围武阳。公孙述派女婿史兴率领五千人救援，吴汉迎头痛击，把其部众全部消灭，随后攻入犍为郡，各县坚守城池。吴汉进军攻克广都，派轻骑烧毁了成都市桥，武阳以东的小城池全部归降。
刘秀告诫吴汉说：“成都还有十多万部众，千万不能轻敌。只能坚守广都，等待蜀军来攻，不要和他们争锋。如果他们不敢前来，将军要转营迫近，慢慢等到他们军力耗尽后，才能进击。”
吴汉不听，而是借助胜利之势，亲率步骑兵两万多人进逼成都，离城只有十多里，在长江北岸修筑营寨，搭建起浮桥，派副将、武威将军刘尚率领一万多人屯驻在长江南岸，彼此相隔二十多里。
刘秀听说后大惊，责备吴汉说：“我已经敕令将军千条万端了，为什么还要临事这么慌乱呢！我军既然轻敌深入，又和刘尚分别扎营，如果出现紧急情况，彼此根本不能相顾。贼兵如果以主力抵挡将军，却分出一部兵力进攻刘尚，刘尚一旦被击败，你也就战败了。希望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将军赶紧率军返回广都。”
刘秀的诏书还没有到达，公孙述果然派部将谢丰、袁吉率领部众十多万人，分成二十多营，一起出来进攻吴汉。另外派一路军将率领一万多人去劫夺刘尚的营寨，使他们互相不能救援。吴汉和蜀军大战一整天，结果战败，退回营寨中，谢丰随后包围了吴汉。
吴汉召集众将大声说道：“我和各位将军逾越险阻，转战千里，所经过的地方均有斩获，随后深入敌人腹地，一直到达成都城下。现在我们和刘尚两处都被包围，形势上不能相互接济，其灾祸难以计量。我想偷偷地出动大军到刘尚的南岸，然后再合兵作战。如果大家能同心协力，人人力战，就能大功可立；如果不是这样，就会必败无疑。成败的时机，就在此一举！”众将都齐声答应道：“诺”。
吴汉犒赏士卒，喂养马匹，关闭营门，连续三天都不出战，插起很多旗帜，让烟火一直不断。在这天夜间，吴汉命令马衔枚，率军与刘尚所部会合。谢丰等人没有察觉，到了第二天天明，分兵抗御江北汉军，亲自率军进攻江南。吴汉派出全部军兵迎击，从早晨一直杀到中午，大败蜀军，斩杀谢丰和袁吉，斩获甲士首级五千多级。
吴汉率军返回广都，留下刘尚抵御公孙述，把情况报告给刘秀，在信中深深自责。
刘秀回复说：“将军返回广都，非常及时，公孙述肯定不敢越过刘尚攻击将军。他如果先攻刘尚，将军从广都五十里的地方出动全部步骑前往。如果正是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就肯定能击败公孙述了。”于是吴汉和公孙述大战于广都、成都之间，八战八胜，随后把部队驻扎在成都的外城之中。
公孙述亲率几万军兵出城大战，吴汉派护军高午、唐邯率领几万锐卒进击。公孙述战败后退，高午冲入敌军阵中刺伤公孙述，其事情记载在《公孙述传》中。第二天天明，成都全城归降，吴汉命人砍下公孙述的首级传送到洛阳。
第二年正月，吴汉率领军兵浮江而下，到达宛城时，刘秀下达诏令，让吴汉经过家时上坟，赏赐两万斛谷。
39年，吴汉又率领扬武将军马成、捕虏将军马武向北进攻匈奴，迁徙雁门、代郡、上谷的官吏百姓共计六万多人口，安置在居庸关和常山关以东。
42年，蜀郡守将史歆在成都叛乱，自称为大司马，进攻太守张穆，张穆越墙而出逃到广都。史歆于是写信给各郡县，宕渠人杨伟、朐腮人徐容等人，也起兵几千人响应史歆。刘秀因为史歆曾经担任岑彭的护军，熟悉作战，所以派吴汉率领刘尚和太中大夫臧宫等人，带领一万多人征讨。吴汉到达武都后，征调广汉、巴、蜀三郡的军兵包围成都，一百多天后攻破城池，诛杀史歆等人。吴汉乘船沿江直达巴郡，杨伟、徐容等人惶恐解散，吴汉诛杀其首领二百多人，迁徙其党羽和几百家到南郡、长沙后返回。
吴汉性格坚韧刚强，每次跟随刘秀出征，在皇帝没有休息前，他都不停地跑前忙后。其他众将看到作战不利时，大多都很惶恐，失掉平常的气度，只有吴汉意气自若，马上整顿兵器，激励将士官吏。刘秀有时派人去看吴汉正在干什么，都回来报告说，他正在修缮攻战的器械，就叹息说：“吴公很能振奋人心（原话“差强人意”，后来的意思变了），其威严可以顶上一个国家！”
每次率军出师，吴汉都是早晨接受诏令，晚上马上就开拔前行，没有时间准备出行的物品，所以能经常胜任，最终得以成就功名。他在朝廷为官后，仍然行事质朴，明察秋毫，言谈举止中规中矩。吴汉在每次出征后，他的妻子总是在后方购买田地，经营产业。吴汉返回后，责备妻子说：“军师在外，官吏将士费用不足，你为什么还要购买这么多田宅呢！”每次都是分给自己的兄弟和亲戚。
44年，吴汉病重，刘秀亲自到府中探望，询问他有什么要求。吴汉回答说：“臣愚昧没有知识，只希望陛下不要动不动就大赦天下。”吴汉去世后，刘秀下诏书表示哀悼，赏赐谥号为忠侯，下令征调北军五校、轻车、甲士送葬，就像当年安葬大将军霍光的做法。
吴汉的儿子哀侯吴成承袭爵位，被自己的奴仆杀掉。52年，刘秀瓜分吴汉的封国为三个：吴成的儿子吴旦为灈阳侯，以继奉吴汉的祭祀；吴旦的弟弟吴盱为筑阳侯；吴成的弟弟吴国为新蔡侯。吴旦去世后，没有子嗣，封国被废除。
83年，汉章帝转封吴盱为平春侯，以继奉吴汉的祭祀。吴盱去世后，他的儿子吴胜承袭爵位。当初，吴汉的哥哥吴尉担任将军，跟随出征战死，刘秀封吴尉的儿子吴彤为安阳侯。刘秀因为吴汉功劳太大，又封吴汉的弟弟吴翕为褒亲侯。吴氏中封侯的一共五国。
当初，渔阳都尉严宣和吴汉一起在广阿县追上刘秀，刘秀任命严宣为偏将军，封为建信侯。
论曰：吴汉自从建武年间以来，常年位居上公位置，始终受到刘秀的至亲至爱，大概是因为他为人质朴并且行动坚强有力。孔子说：“刚毅木讷近仁”，这难道是用来比拟吴汉的吗？当年陈平智谋有余而受到怀疑，周勃性格质朴忠诚而受到信任。所以仁义之心不能相互依赖，智者有余会产生怀疑，但质朴者倒是因为忠诚耿直而受到依赖了。
黄其军
作于2022年10月6日（古历壬寅年九月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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