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宿舍楼破得像个筛子,墙壁上的瓷砖已经脱落成白癜风病人。
我提着箱子朝着楼道里走进去,水房里熟悉的哗啦啦的声音,还有阔别许久的灰尘飘荡在空气中。我推开那扇掉渣的木门,舍友还没来。我摊开自己的床铺,又把箱子塞进床底下,打算睡一觉。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楼下开始热闹起来。有新入住的学生在热心学长学姐的带领下朝宿舍楼走去,也有家长陪着来学校的,还有几个男男女女朝着隔壁的女生宿舍楼走过去,一看就知道是处在热恋期的小情侣。
我拿着脸盆出去洗了把脸,贵州学弟发来信息说,七点在校门口见吧,他正在宿舍收拾。
我搞不懂他为什么非要见一面,觉得是南方人特有的礼仪吧,以示我对他丁点帮助的感激。想到这里我又有些愧疚了,觉得自己态度并不是很好,并且也确实没有帮什么。
张倩也给我发来信息,说她已经到学校了,问我到了没。
“你怎么知道?”我问她。
“看到你发微博了啊,哈哈,傻子。”
“哦。”
“要不你下楼来,姐姐请你吃饭。”
“算了,不想动,今天还有事,明天吧。”
“就你忙,第一天来就这么多事,不想算了,姐姐我找别人去。”
我没再回她,随手抽出一本书准备看看,看不进去,又拿出手机翻微博看。
七点的时候,天有些黑了,贵州学弟也不见发消息过来,我有些饿了,准备出去觅食吃,刚换好衣服,他打电话来了,约校门口见。
我站在校门口,盯着一大帮红男绿女涌过来,觉得有些无聊,往旁边的树底下挪了挪,暗自猜测他们的年级玩。
刚来的新生比较土气,穿着保守本分,也没什么审美,头发死气沉沉的塌在脑门上。大二的女生会打扮了,头发通常烫成卷,高跟鞋踩在脚上,但妆容明显没有大三的那么精致,也没有大四的那么收敛,他们像刚接触现代化的暴发户,新潮的一切都往自己身上贴,搞得好似刚从海盗宝箱里钻出来一样。
不久,他打电话问我:是不是穿牛仔衬衫的那位?
我连忙转头向四周望,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他先看到了我,这让我有些被人看穿的困窘,我说你在哪?
接着他从马路对面走过来,对我摇摇手,说,在这。
我看到他了,挂断了电话。
他穿着一身运动服,背着耐克的斜挎包,个子不高,皮肤有点黑,下巴还留着一撮小胡子,一副小混混的模样。
“学长你好。”他先开口了,声音比电话中要清晰不少。
“走吧,我请你吃饭吧。”我思忖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吃饭是个不错的解除尴尬的借口。
他也没多推辞,直接说行。
我们找了学校一家川菜馆,点了几个菜,为了避免等着无聊,又点了凉菜,我问他,喝酒么。
他说,可以。
我们要了两瓶雪花,他酒量不错,一口干掉,又对我说,你随意。
我笑着说,怎么能行。一杯冰啤酒下肚,我一直打嗝,他嘲笑我说,你是不是不能喝呀,不能喝就别喝了罢。
由于喝了酒的缘故,我对他的嘲弄不甚在意,没有回应他。
吃完饭,尴尬少了很多,他让我带他在学校周围转转。
我们在一家酒吧门口停下来,他说,刚你请我吃了饭,我请你喝酒。
我说,这家酒吧刚开,不知道怎么样?
他说,没事。
我想起经常在电话中听到的酒吧吵闹的声音,觉得他也算混酒吧的老炮,也没多想,跟着他进去了。
天刚黑,酒吧没多少人,显得有些冷清,灯光很灰暗,我们在大厅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我还在打量,他已经点了一打啤酒和干果盘。
服务生把桌子上便携的小灯打开,蓝色的灯光照得他眼睛闪闪发亮。
我问他,你经常去酒吧么?
他说,是啊,整个假期差不多天天在酒吧混。
“为什么天天泡酒吧,失恋了么?”
他神色有些黯淡了,又说,待会说。
我们连着喝了几杯,他又找服务生要来了色子,问我会不会划拳。
“不会。”
“我教你。”
我一直输,喝了不少酒。他过来推了我一把,然后哈哈大笑说:是不是喝多了,不能喝酒别喝嘛,干嘛死撑。
酒吧声音很大,他几乎要贴着我的耳朵喊话才能听得着。
我说,才没有,你太小瞧人了。
他从包里掏出一包烟,递了过来,我摇摇头说,不会抽。
他不信,然后自顾自点着递给我说,我才不信哩。
我摇摇头说,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