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看完一九八七年的老电影《末代皇帝》，心里难受压抑，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电影的开头发生在中苏边境，已是战犯的溥仪走进厕所，妄图自杀。

门外的所长大声叫道open the door，正如无数次的他，面对人生一道又一道的们，曾经嘶吼的那般。

门，确实是个非常好的隐喻。一扇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1

年幼的溥仪在某个夜晚被迫离开了母亲，那天夜里母亲抱着他交付给另一个女人，说这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于是傅仪坐在了以后被他称之为阿嬷的女人的身边，来到了另一个女人的面前，慈禧太后。

走过长长的白玉台阶，两旁是不停诵经的弥勒，父亲牵着他的手，木雕的门打开了，里面烟雾缭绕。

慈禧说，溥仪，来我这里。

溥仪起身，小小的身躯躲在高高的柱子背后，面前的一切都如此陌生，都如此庞大。

How small you are，慈禧太后说道。

你怕我吗，这里所有人都怕。

我在这里住了很久很久，他们叫我老佛爷。现在，他们都在等着我死，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把我的床放在房子中央，上面吊着黑珍珠。

慈禧抬着头，看了一眼头上的黑珍珠，声音突然轻了下来。

小溥仪，我决定，封你为新的万年皇帝。

You will be the son of heaven，说出最后几个字，她似乎就用尽了全力。

一只手伸了出来，将一颗硕大的黑珍珠塞进了慈禧的嘴里。

慈禧在垂死前的几分钟，就这么轻易地把一个孩子的命运定了下来。这个决定是如此地草率，她甚至不知道，一个三岁的孩子将会为此付出多少，将要承受多少寂寞。

I think the emperor is the loneliest boy on earth.

多年后的老师这么说道。

慈禧也不会知道，溥仪因为国民党的一个军阀挖了她的坟墓，蒋介石把她的项链送给自己的妻子作为结婚礼物，而选择与日本人合作，成为满洲国的傀儡皇帝。

这个女人一生不知道决定了多少人的命运，而她生命的最后时刻，仍然不肯放弃权力的权柄，让这个孩子为她付出一生的代价。

2

年仅三岁的溥仪，穿着不合身的黄袍，坐在龙椅上，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龙椅对他来说太大了，小小的他，整个人躺在上面都还有空余。

他站立在龙椅之上，台下是父亲，两只胳膊突然扇动起来，长长的袖袍拍打在身上发出声响。

这时的他，像一只小鸟，又像一只蝴蝶，他追随着门外飘动的黄色帘子，兴奋地说Look！ Look！

其实这时的他，最像一个小孩子。

他走出门外，台阶下跪倒一片人海。

其实我印象最深的一幕，莫过于慈禧死后，小溥仪跑回到跪着的父亲面前。

Are we going home,papa？

爸爸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给溥仪磕了个头。

就连父亲，都不再会待他为小孩了。

3

其实我更想谈一谈阿嬷这个女人。

那个被溥仪称之为my butterfly的女人。

洗澡的时候，看到阿嬷笑着向自己走来，溥仪光着身子便向阿嬷跑去，对着她哭着说I want to go home.

临睡前，阿嬷讲着曾经有一棵大树，有一阵风......

在书房练字的时候，被弟弟说自己不是皇帝，然后又与弟弟趴在墙上，看到了民国的总统袁世凯，坐着轿车从雄伟的宫殿里驶出来。

他呆呆地爬下墙，身后的辫子被弄散开来。他流着泪，问为什么要在这里建这堵墙，大人回答他这只是一堵墙，your majesty，nothing has changed.

You are lying.

他问太傅自己还是皇上吗，太傅回答，在这紫禁城里您永远都是皇上，but not outside.

他摇了摇头，说I do not understand.

他不明白，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是皇帝，而事实上所有人都在骗他。

他突然问阿嬷在哪里，他散着头发大步走开。

You are all liar！

只有阿嬷不是骗子，只有阿嬷不会骗他。

他跑到阿嬷住的院子里，而前几秒阿嬷被人赶到轿子里抬出了院子。

屋子里的女人抹着白粉，说他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奶妈了，这种关系是不健康的。

他呆呆地伫立在那里，轻轻地说：

But she is not my wet nurse.

She is my butterfly.

他在长长的红墙之内奔跑着，前面是阿嬷的轿子。他大声喊着阿嬷的名字，好似只要他用尽全力奔跑就可以追上阿嬷一般。

她是他的蝴蝶啊，是这座宫殿里唯一属于他的东西啊。

可她就这么飞走了，一阵风吹过来，带走了她。

4

其实电影还有好多好多可讲的东西，但是我却很累了。

那只蝴蝶早已飞到了触手不可及的地方。

而我大概永远也忘不了，小溥仪散着头发，眼睛毫无光彩，说she is my butterfly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