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拉是我曾经的一同事,那天她递交辞职信后,转身跟我说:“经年,我明天离开公司,咱俩聚聚吧。”她发出邀请,我应了一声。佐拉选在一家咖啡馆里,简单的装潢,却不难发现那所咖啡屋的主人是个爱生活的人。
“经年,你喝什么?”佐拉问了问我。
“一杯拿铁,不加糖,不加奶。”我轻轻地吐了吐字。
“你好,两杯拿铁,不加糖,不加奶。”佐拉招呼了那位帅气的服务生。
“经年,怎么不说话啊?”佐拉笑了笑。我低下头,双手搓着双手。
“佐拉,你明天就走了啊。”我像是在重复那一段话一般。
“是啊。明天走了,不要太想我啊。今天之后我们就离场了,来个简单的告别的仪式吧。”
“好。佐拉,我希望你在另一个地方会更好。”我深吸一口气。
“行,你也要。”佐拉笑着看了看我。
一场简单的告别的方式结束了,看着月光下我们的身影,不知不觉又到了离场的地方。我从不拒绝离场,青春的每一场离场,注定是为了告诉我:向往自由的人只有在阳光下才会挥动金色的翅膀。但我拒绝告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告别成了我们每一个人走向另一条阳光大道必走的路。
从小学毕业开始,一场告别仪式就在打开。那会班上办了,一个晚会,会唱歌的同学都上去唱歌了,会跳舞的同学都去展示自己了。会表演的同学都去演小品了。至于我这啥都不会的孩子,躲在一个角落里磕着瓜子。听着别人家的《波斯猫》,别人家的《黄种人》,所有表演之后,一群人开始在那相互祝福,祝福可以升给好初中。那会不懂得离场,只剩下那尴尬对白:初中,我们会在一学校吧。咱就不说再见了,反正天天都见。
小升初之后,第一个人生告别结束了,当初那些嚷嚷和我上一个初中的同学,一下销声匿迹躲在时光的夹缝里。我四处找遍,发现在那所中学里,我只认识我自己。说好的天天再见,不过是再也不见。
初中毕业的帷幕拉开之后,老班主持了一个西瓜大会。身为班干部的我,和一群班干部从那农民伯伯的手里买了一堆西瓜回来。一打开,果真太年轻,选的瓜都是没熟的。就像我们一样,明明还是15.16岁的孩子,却硬生生要告诉人家:咱们已经17.18 岁了。一场西瓜大战猝不及防地拉开了导火线。一群人疯了似的往对方脸上砸去西瓜皮。我那亲爱的唐姑娘,操起一把西瓜皮扔下了一个男孩。大声吼叫:李辰,你凭什么不要我。一阵歇斯底里地狂叫,整个午后,男生荷尔蒙的释放。到处都是西瓜片的乱入。唐红肿的双眼不知道砸了多少了西瓜片在那男生的身上,一会的功夫他跑了。我轻轻扶起趴在地上哭的她;起来吧,他都跑了。唐同学特别给力地没理我,我一看身后,天哪,那个遭天杀的抓起一把西瓜片朝我走来。
“唐,你不跑,我跑了。”
初中的告别,逐个逐个地被打了一遍,大家都鼻青脸肿,口嘴歪斜。那天也不知道是那个有志青年嚷嚷着说:一定每年要有一个聚会,每年聚在一起,大家都还是如初模样。告别初中之后,我才知道,特么那聚会压根就是用来骗人的。我一个穷学生就再也没碰上那一个个赚奶粉钱的大哥大姐了。
高中的时候的告别,可谓是告别的最高方式了。那会高考完,正逢咱那猪头猪脸的老班生日。大家伙凑了个钱,一窝蜂全跑到老班自己家的餐馆里闹青春了。那会的男同学真是我铁哥们,一瓶一瓶啤酒来敬我。好在啤酒对我有三分情怀,喝下去的酒,三分钟必须吐出来。那会男同学个个喝得大醉,女同学各个花枝招展说着青春往事,抱成一团,哭了个大花脸。说什么青春还在,我们不老的话。我听着听着,傻逼似的流下一场眼泪。可总有那么几个煞风景的,拿出当年的那个报纸,大声地说;今年要落榜了。那天,我一个啤酒盖扔过去。“你他妈喝多了,给我闭嘴。”我拿起啤酒瓶吓唬吓唬他。
“李经年,哥哥我诅咒你只能上个二本。”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下穿破天际。
一群人醒的差不多的,就继续了下一场游戏。一大波人带着点酒意跑到了那带点90后青春符号的溜冰场。不会滑旱冰的,统统找上了会滑的。那天,我看着那个远处斯文的男孩。哎,暗恋了几年还没勇气下手的我,借着酒意,带着人家斯文男孩跑场去了。
“经年,你会去哪里读大学啊?”
“不知道,猫先森。”
“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一听他的话,感情这孩子要跟我告白啊。一阵吵破大脑的声音传了过来,也不知道我哪个笨的要死的哥们,跟人家干上了架。我一瞅,看着咱班缩在一堆的女同志。我二话不说,立马把鞋脱了,跑到楼下超市,提了一把菜刀上来。
“我说哥们,我这把刀也不生锈,长长眼啊。”我提着那把刀,火速窜往案发现场。
“吓唬谁呢?小女生。”那闹事的主也不好惹。
“你想怎么着啊,我这菜刀可不认你是谁的。”我一把把那到插在了柱子上。
也许是我通红的双眼,和我那瘦的连骨头都不包住的脸,提菜刀的熟悉劲。估摸那闹事的以为我是那个窝里跑出来吸毒的人,纷纷给我吓跑了。
猫先森大声说:“经年,你是不是喝醉了啊。”
“我李经年从来就没醉过,只是你还没醒。”
一个个女生苦着脸来抱住我:“经年,你要是一男生,我立马嫁给你。”
“行啊,等姐哪天变男人再说啊。”
一个个哥们拉着脸来告诉我:“李经年,我从骨子里没把你当女生看。”
“可以啊,我从心底里没把你当男生看。”
一场闹剧结束,离别时的痛苦和昔日的理想,一下在我上大学后花了个精光。那个我去哪就去哪的男生他从了军,那一个个嚷嚷嫁给我的女生,复读的复读,南下的南下。唯一还带点动感的就是QQ里永恒不变问你那句:你还好吗?
大学时候的告别,就是一群人还能整点理想,整点抱负什么的。三五个人聚一聚,最后的散伙饭还能一推再推。最后的最后就成了那几句:你找到工作没?你薪水多少啊?你那还缺人不?要不要捎我一程?
我们的青春里,总有人会猝不及防地离场,也总有人耐不可俗地告别。我常看见身边的人以不同的方式来告别,以自己的方式来离场。我从不拒绝青春里的那一道道离场,但我拒绝那粘贴复制的告别。每一场闹剧似的告别,总是整的我忘了我们离场的模样。如果说:离场一定要用告别的方式的话,我希望是我们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