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散文《观自在》系列9
·伤疤
一次不经意的触动，让我觉得身体上的伤疤如同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动词，纠集着一种强力，为我所触摸到的每一件往事提供了记忆的催化剂。
而在此之前，异物在肌肤留下创口，裂开的皮肉总能够顽强地抵挡灾难的侵蚀。并且，结痂之后的老皮总是比原初更为密实。
平静的时候，我思量着过往的每一个细节，身上的疤痕昭示某种存在。人到中年以后，很多习惯固然在变本加厉，但一些观念也在发生变异。刻骨的风清扫着树上的残叶，秋天的树木已经力不从心，用仅有的枝桠稳住头顶的天空。实际上，沧桑与年龄并无直接的关系，却是大多数人在步入老境之后，才能真正理解的生命感受。
有一句俗话说：好了伤疤忘了痛。我觉得这话说得不错。一个人好了伤疤忘了痛，懂得了放弃，成为一个弱者，还有什么比这更可贵呢。人活着，就必须有所敬畏，必须要有一些故事、经历和波澜，回忆起来才会觉得日子没白过。就如同爱情，很难说爱了一个人爱错了就是一种损失，爱对了就是一种获得。其实，即便是爱情，也要有点伤疤才好。人生最怕的，是不懂得珍惜。
我与别人的区别在于，我总是情不自禁就把伤害人的话直接说出来。因为真话，往往会给人带来伤害，并留下无形的伤疤。
任何一串泪水都是徒劳的。伤疤浓缩着一个人的苦难，也消耗着一个人的意志。行走的路多了，经历的事多了，才懂得，自己的那点悲欢，已经不再具备任何意义。因为，伤疤即是一个内在的隐喻，它时刻都是一种警醒。
当然，伤疤的存在，同时也让我感觉到，人的潜意识里，往往会有一些不知所措的狂傲。现实中的挫折，能够让矫情迅速滚蛋，并且萌生一种言不及物的气概：不要以为我永远都比你更善良，或许，我更邪恶。
我心里有一把刀，它发着寒光。值得信赖的是，伤疤就像褪色的桃花，正在逐渐接近于人的本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