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4日 湖北 小雨
文/海贝拾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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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西北,一到冬季,白雪是大山褪去青绿赠予漫山遍野最廉价的外衣,每年立冬,雪就如期而至,积雪厚则三尺,素有毛泽东笔下的“千里江山,万里雪飘”的波澜壮阔。对于家乡我更喜欢称之为“雪国”。
我生在农村,从儿时起,冬天里的雪是我们最自然,最廉价的游乐场。溪流自深山潺潺流出,到了村前平缓的地方,会结成很大面积的冰地,大大小小的孩子每天不约而同的聚集在那块冰场,男女各成一派,这块场地便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女生争着去滑冰,男生抢着抽陀螺。
我自庆幸搭上童年最后一趟末班车,记忆自然深刻,那时生活条件虽然艰苦,但自己创造的玩具也依然玩的尽兴。
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窗户上哈口气擦擦玻璃,看看外面有没有下雪。这里一到冬季就是零下十几度。即使不下雪,遇到寒流冷气,就会在这大山里停留几日。窗上的冰花会牢牢的粘着玻璃,微弱而和煦的阳光,依稀透过,像游走在迷雾中一般。
☞ 2
最兴奋的事,莫过于扫雪,在农村落雪后扫雪是一种习俗,这里的人很热情,他们不仅自扫门前雪还会将村里的小路全部扫通,那种自觉在于每个人都懂得承担,懂得理解和包容。要是遇到小孩子扫雪,更是有趣,不惜力气会把路上的雪扫的干干净净,一条大大的马路像是从未落过雪一般。
家乡习俗是得先扫大门前连通路上的雪,方便路人行走,才能回来扫自家院子里的积雪。
下雪的早上,每家每户还得起早去扫雪,因为扫雪更是一种勤劳的象征,谁家扫谁家没扫路人一看便知晓。
儿时,我最喜欢扫雪,遇到下雪天,妈妈起床我便紧紧跟着起来,嚷着去扫雪,谁也不要帮忙,在妈妈的督促下,戴上捂耳的大绒帽,还有奶奶缝制的“一把手”手套,穿上小棉鞋,像行军打仗前总会武装一番。更多的乐趣是在扫完路上的雪之后,在院子里堆雪人。偶尔会在厨房偷两根妈妈做饭用的胡萝卜,拿两朵青菜装饰在雪人身上,偷偷拿走了妈妈做饭用的食材,因此常常挨骂。那时对雪人的喜爱胜过自己,解下围脖,围在雪人的脖子上,也会开心很久。
吃过饭,便约两三好友去河边溜冰,在村子里搜寻一个破瓷脸盆,放上草垫,人直接卧坐着,借着河面的坡度,轻轻一推人就自行滑走了。
☞ 3
山里的孩子总会借着大自然季节的特点,制造出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记忆最深刻的是抽陀螺。一块圆木,一把斧具,这些都是身边随处可利用的资源。小的时候,一到冬天便会嚷着让爷爷给我炮制一个陀螺来。手工陀螺相当讲究,不仅选木要结实,而且制作得精细,还要打磨光滑,重心要稳,只有这样旋转的时间才能更久。
我每年最自豪的事便是有几个可以拿出手的陀螺,爷爷更是脑洞大开,木陀螺尖部时常摩擦,不久就会变秃。他则在尖部凿出一个小坑,用酒瓶里掏出来的小玻璃珠装在尖部,这样一个陀螺我会用很久,爷爷也不用费心费力的经常给我造陀螺了。
记忆像夕阳下的影子,随着时间流逝越拉越长,童年像一门手艺一样在慢慢失传。对于现在的孩子,天真无邪自然流露的童年更是奢侈,过去玩的游戏早已在农村销声匿迹。现在的小孩子不会自己造玩具,也不会去亲近自然。不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而是这个时代的发展和家长的溺爱使孩子丢失了创造力。
当我行走在灰瓦土墙的村庄里,却找不到成群结队的熊孩子玩耍,找不到一丝童年的气息和寒假节日的快乐。
如今,雪花又飘落大地,覆盖山野,山峦之巅,我又想起同一位故人谈论过童年,他说带孩子过年到哈尔滨去看雪,国人大抵如此,只有付过钱的得来才觉得珍贵。
我拦住一片急着亲吻大地的雪花,在刚升起的阳光下,晶莹剔透,棱角分明。我喜欢它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童年自然像这纯洁的雪一般,落入心里,不着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