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特殊的捐款
在我所写的通讯报道中,有一部分是呼吁社会捐助的。毕竟,有很多苦难和病痛,一些无助和无奈,比如患者无法支付更多的医疗费用,我们就想到了通过媒体呼吁。
人心的善像雪花,铺天盖地涌来。很多患者通过我们的报道,得到了一些社会捐助,生命得以延续的例子有很多。
去年底,我采访了西南医院神经外科的一个病人张平(化名)。他是四川一个乡村教师,在上班途中,“噗通“一声,被石头绊倒,头朝地,惯性的力量让他顺着阶梯往下滑,直到不远处一块木头拦住了他,张平摔成了“植物人”。昂贵的医疗费用大山一般,重重压住这个普通的家庭,让平静的生活亮起了红灯。他的妻子天天以泪洗面,夜以继日地照顾处于深度昏迷的丈夫。
妻子说,她经常在丈夫耳边念叨学生、考试、教书这些词语,试图唤醒他对过去的回忆。尤其是妻子在他耳畔罗列出学生名字的时候,张平眼角的湿润,让一股泪水涌了出来,一滴一滴挂在脸上。张平的举动揪着妻子的心。原来,张平虽然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在他的潜意识里,学生是住进他心底的牵挂。我和记者们被张平幽微的表情深深震撼了,我们写下了一篇动情的通讯,并以图配文的形式第二天发在了重庆的主流媒体上。文章并没有提及捐款的事情,有时候呼吁多了,我们担心捐款的事像麻药一样,会让人心麻木。
第二天,张平在重庆的学生得知恩师患病的情况,纷纷前来医院看望,一丝丝暖意像窗外的阳光,一路喷洒到了病房。
过了大半个月,张平的事渐渐淡下来。一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个长途电话,区号是027,对方问我是不是冯记者,他说他是武汉的一位读者,他看了我对张老师的报道后,深受感动,他要为张老师捐款,问我要帐号。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是我不能确定张平是否出院,再者我们根本没有设立公开的捐款帐号。他接着说,把钱打到我的银行卡上,请我转交,语气中带着坚持。我疑惑地问他,你信得过我吗?他在电话那头动情地说,一个有爱心的记者才写出这样的文章,我怎能不信呢?
一次特殊的捐助,在我的银行卡上传递。我突然觉得,我的工作不光是担当医院的报道员,更多的是要为那些处于生死边缘的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第二天,我去银行查帐,卡上多出500元。我确信,是武汉那位热心读者给张老师的爱心款。
当天下午,我兴奋地赶去病房,护理站告诉我张平已于前几天出院。我辗转联系到了张老师在重庆的同事后,找到了她的妻子,他们准备这几天回家。
我在他们离开重庆,回达州老家的前一天,我把这笔爱心款亲自交给了张平的妻子。尽管只是杯水车薪,但他的妻子握住的是一份爱的拼图。
今年春节,武汉的读者给我发来短信,问张老师现在过得好不好,恢复的情况如何。因为我的疏忽大意,把唯一联系张老师的电话号码给丢失了。我只能默默祝愿,张老师快点醒过来,他牵挂的学生们还在教室里等着他继续上课,爱的浪花像雪球一样滚动,一点一滴移到他的身边。
写于2006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