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很多时候是痛苦的。一个人的选择,无关风月,无关悲喜,只是为了心安,安父母的担心。
十六岁,一个尚未开放的花季。我做了我这一生最初的选择。
因为0、5分的差距我的中专梦破灭了,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我痛哭了三天。然后对已经为我担心到了极点的父母说:“我要去工作。”知道我的倔强,父亲叹了口气:“希望你将来不后悔。”是的,我不会后悔,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就这样,我在十六岁的年纪,踏进了工厂的大门。
那是一个在县里经济效益还比较好的纸厂。因为我年纪小所以我被安排到了车间里的化验室。初次跟着师傅到车间,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声里,我有点后悔了,可是我不能说。绕着工厂半圈走下来,听到最多的就是“小张,你带的孩子是谁家的?这么小刚读初中吧”。我努力挺直了身子,谁说我小,我都十六岁了好吧……
从此,化验室就是我的舞台,我的天地。喜欢上夜班的时候,可以把门一关,在机器轰鸣声里我尽情的一个人大声唱歌,跑了调也没人笑话;还可以尽情的“挥毫泼墨”乱写乱画,这可是纸厂有用不完的纸;还可以大大方方的写诗,学我的数理化,没人打扰。困了还可以钻到废纸堆里把自己一埋,美美的睡一觉。到时间查数据时小伙伴会把我从纸堆里挑出来。哪怕是被车间主任发现了,最多也就拍拍我的脑袋说:“小家伙,快去工作。”偷偷做个小鬼脸,我飞快的跑掉了……(声明一下我工作还是很认真负责的。)
说起来厂里两百多号人,没有不喜欢我的。大概因为我年龄最小最弱最需要需要呵护,也许因为我最与众不同(老是手上拿本书),还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哈哈,是伙伴们说的)。我也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们的照顾与疼惜。
不过我不太喜欢一个人,就是伙房里的那个孟胖子。
至于孟胖子的名字真名字我还真是不知道,因为他胖大家都叫他小胖,我也就跟着一起叫了。不知道为什么,从我第一天去伙房打饭,这家伙就老逗我。厂里的馒头是半斤一个,像我这小身板,一天一个还差不多。看着那奇大无比的馒头,我好纠结呀,弱弱的问一句:可以要四分之一吗?此话一出惹得小胖哈哈大笑:“你是个小猫吗,吃那么少?一个馒头掰四半,你太有才了。”惹的其他的人也哄笑,这有什么好笑的,我脸红了,抢过饭菜夺路而逃,讨厌的家伙…
宿舍里没有水龙头,每次洗衣服打水都要到伙房旁边的水塔。拿了要洗的的衣服,在水塔边居然又遇到了小胖。他笑嘻嘻的说:“峰峰,你来洗衣服呀。”哇,这肉麻的称呼简直麻的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长到十六岁还没人这么称呼过我呢,恐怖。他见我不理他,居然左一句,右一句的搭讪。赶紧洗,再这么下去我会被他肉麻死。“大哥,我叫国峰,不叫峰峰”。“这不是显得我们亲密嘛,峰峰。”“我跟你很熟吗?不许再这么叫”。“别生气嘛,你看小嘴都可以拴头驴了。”“走开,烦人。”“呵,呵,呵,下次我帮你打水呀,峰~峰。”看着我逃似的背影,小胖还在那里喊,讨厌,最好再不要见。
可是,我还是要吃饭,你来与不来小胖就在那里。算了,在他面前我选择性耳聋吧,反正叫什么我就当没听见…
初进厂时的工资是30元。还记得第一次发工资时,心里那一阵的狂跳,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用自己的劳动换来的三十元呀,紧紧握着不敢松手,怕一松手会被风吹跑了呢。迫不及待的疾行十几里路,把还带着我体温跟心跳的三十元重重的拍到妈妈的手里:“妈妈,我发工资了。”那一刻,我有点雄赳赳,气昂昂的…
这一恍就是两年,两度的春秋,两度的花开花谢,我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变得成熟稳重了,懂得了人情的冷暖,懂得了感恩,懂得了珍惜。也学会了隐忍,学会了承受,学会了担当。
我一直相信,是你的,总会在前方那个地方等你。
终于,我的机会来了。那个夏天我以全县成人中考第二名的成绩考进了会计学校。绕了一圈,我又回到了原点。
我右手的事业线有一段是断开的,但是断开的那一段又被淡淡的续上了。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夜,没有风也没有月,我坐在窗前数了一夜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