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晴第一次见面,是一次去朋友学校玩的时候。看着她从街对面走过来,夏阳还带着一丝燥热,她却给我一丝清爽的感觉,心中突如其来的一股熟悉感,无以名状。我相信,这是缘分,也是宿命。
时至今日,我还依然记得那种感觉,这不是一见钟情,而是宿命的熟悉感。而至于那天我们一伙人玩什么,我已不记得了。
我对晴,只有第一眼的感觉,随后,便是久久沉寂。朋友关系越近,心里距离却越远。
我想要的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女孩,从我朦朦胧胧的懂事起,我便这样认为自己。
而晴,在我眼里,除了最初的熟悉之外,变得只剩下无理取闹,不知分寸,毫无主见。当然。她也很单纯,天真浪漫。
我对她表白过一次,那是认识两个月之后,但被她拒绝了。虽然我有点沮丧,但没有伤心。
从那时起,我在心中把一切都否定了。
不久,她便和我另一个朋友在一起了。我有点错愕,因为,我觉得这是她对我的否定,否定了我的自命不凡,我想,可能最初的熟悉只是种错觉。
渐渐的,我们接触的频率多了,也熟悉了许多,不过只限于友情,这是比当陌生人更无情的感情,许久之后我才知道。
我会写许多文章,她也会看到一些。
她说我有点深沉,情感丰富,但是也多愁善感,不够干脆。
青春年少的我,轻狂虚荣,希望有人理解我,也害怕别人理解我,压抑自己。
朋友很多,却总装出一副清冷的样子,一心想要出人头地。
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有人喜欢我。不是晴,我知道,而是另一个女孩,雨,可我不喜欢她,虽然,她挺漂亮,也挺温柔。
我一直以为我在前行的路上,但结果只是碌碌。
雨陪伴着我,点点滴滴。可我觉得她一点也不懂我,无法走进我的内心。
我常常在梦中哭泣,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面对亲情的猝不及防,父亲的去世,让我陷入了无休止的抑郁之中。
我遇见了另一个女孩,她叫雾。
单亲家庭,独立自强,善解人意。
她时而陪伴我那段黑暗的日子,或者说,对她的欣赏,让我在那段日子里有了一些光。
我常常问自己,真的动心了吗?答案我自己都不知道,反正我告诉自己,这应该是我想要的类型,不要错过机会。
所以,选择了一个即将放假的日子,逃了半天课,去和她表白。买了一大推吃的给她,期间虽然有点波折,但好在见到了她。
和她走在湖边,我看着她的侧颜,认真的说,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心中虽然忐忑,可我感觉我从未如此认真且郑重的说过此类话,至于上次和晴表白的时候,言语和心中,玩笑居多。
她拒绝了我,很委婉,也很现实。
我才发现,她之所以能如此独立且自强,那是因为她需要面对现实,而这次,她把现实推到了我的面前,我无能为力。
我是个穷学生,比一般的穷还穷一点,所以,我无法给她安全感,好吧,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我在直视这个问题,当然不是在感情中,而是生活中,从未低头。
但这次,站在爱情里,去面对现实的问题,我知难而退。
我第一次发现,穷,原来也不配拥有爱情。
她和我说了很多,告诉我,对我不是没感觉,而是我们不可能会有结果,她不想浪费时间做没有结果的事。我抿抿嘴,想用言语强调我会去努力,可是,很苍白。
她最接近我心的距离,所以,有点疼。
极度压抑,我无法释怀,对于那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
自己在学校折腾的一点生意,资金也出现了问题,对于一个月只有五六百生活费的我,近两万块钱的债务,压得我不得喘息。
父亲的离世,感情的交代,生活的一团糟。
我站上了教学楼的顶楼,吹风,没有人知道,我的生死只在寸尺之间。
在我小的时候,我看着电视里面二三十岁自杀的人,我觉的他们很懦弱,死很简单,生却很难。
其实,我也很懦弱。
一个人成长得太快,如果心里无法去承担,很容易出问题,想得太多,而没有解决的能力,这是很痛苦的。
我想到了很多,儿时的豪言壮语,父亲的切切嘱托,母亲的泪水,哥哥的疼爱。我发现,这一切对于他们本就承担够多了,我不能帮着去分担,而是去加码,我愧对我所爱的人。
我是个人渣,至今我都这样认为。
但好在,我不逃避,会努力努力的承担。
连续一段时间,我白天正常上课,晚上狂跑三四个小时的步,最后疲软的瘫倒在地上,望着星空,空洞而无助,或是躲在操场的角落,压抑着抽泣,把嘴角咬出血丝。
当我狂练自己的时候,室友会一脚把我踹在地上。然后压着我,让我消停点。我很感谢,这个时候他能陪着我。
雨陪过我几次,可我并没说什么。雾打过几次电话,我也没说什么。
我并不是一切的中心,我需要有人陪我,可我不希望那么多人关注我,我只想安静。
晴来过我学校几次,她不善言语,欲言又止的看着我,眼神中满是担心,这一切,我都没去注意,我已经陷入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班上同学给我募捐,我没同意,班长让我不要管,我觉得,就班上五十多个同学,每个人二十块钱,毕竟都是穷学生,没什么大用,而我自己的生意资金缺口,远远不止这个数。
当我拿到这个募捐款时,我有点惊讶,远远超过了一千,足可以暂时堵上我生意上的资金缺口。
时至今日,我依然感谢我的大学同学,这份情,无法回报,毕业两年,虽然我依旧是个渣渣,但我心怀感恩,性格阳光。
募捐款让我的生意转了起来,让我在毕业之前还掉了所有债务,当我从负债中解脱出来的那天,我记得阳光正好,气温清爽,摸了摸口袋,还剩最后三块钱,买了一杯柠檬水,还剩五毛,穿着一双拖鞋,从宿舍走到校门口,喝着柠檬水,蹲在校门口,看美女。那时,刚下课,大批的美女涌出学校,路边有个屌丝眼睛里透着X光。
晴和她男朋友分了手,听她男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说,有我的原因。我疑惑不解,他说晴喜欢的是我,我第一次从别人口中知晓,晴喜欢我。
雨也和她男朋友分了手,她男朋友我不认识。
快毕业了,我向雨表白了,因为寂寞。
她也拒绝了我,因为,快毕业了,她说栓不住我。我要去追逐我想要的一切。
最后一晚,我们一起吃了个饭,我把她送回宿舍说,抱你一下吧。拥抱,原来如此让人心安。至此,分隔两地,未曾相见。
毕业前,晴给我打电话,聊了许多,我说我要去宁波,她说那么远,以后都见不到你了。我说,不远,随时都可以回来。
我和雾没有怎么联系,她毕业比我晚一年,我知道她会依然入旧。时间渐渐过去,我发现,我对于她,其实并没有什么眷念,那段时间的美好,虽然不曾褪色,但感触不在。
我以为我是痴情的人,但遗忘也来得快,可能那并非多么刻骨铭心。
我去一个同学家待了几天,听我同学说,他奶奶能算命,而且挺有名气。我受过那么多年的教育,对这样的事,一贯是看看而已。但那段时间遭遇的事情多,心情郁结。于是就聊了聊。
其中聊到了婚姻问题,奶奶直指晴,说是前世的债,她欠我的。我心中五味杂陈。
你相信托梦吗?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从未梦见过他,半个月以后,在他生日的当天,我梦见了,他让我们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妈妈。醒后,泪湿枕巾。我哥和我是一样的情况,一样的话。我相信他是享福去了,毕竟活着的时候,为了这个家,苦了太久。
所以,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不要不信,也不可全信,就比如,奶奶说我这辈子会好过。但起码到现在,我还是个渣渣。
比如,奶奶说,晴与我,是命中注定的缘,前世欠下的,今生来还。我突然能为那第一眼那种熟悉感找到一个理由,可能是我孟婆汤没喝好,忘不了。
是的,现在,晴是我的未婚妻,明年结婚。
有些人就算当时感触明显,可也能转眼就能不见,有些人,兜兜转转,还是相遇,相知,相恋,相依。
我说过,我想要的是独立自主的女孩,晴其实完全不符合这个标准,她单纯爱笑,依赖性强。
现在的我,还是很穷,可是,我很幸福。
她说第一次对我动心,是因为我强烈的责任感。当知道我喜欢雾,她喝了好多酒,哭了一晚上。决心要把我忘掉。
最后,她还是无法做到。
她恨我,恨我不懂她的心。
所以,每当我去他们学校,她都会刁难我,喜欢在我面前无理取闹,这不过是想要我注意她。可她越这样,我就越厌恶她,不理她。
我越不理她,她就越恨我。
我问晴,为什么当初我第一次向你表白的时候,你不答应我。
晴说,因为你在我眼中的第一印象不好,带她滑冰的时候,把她摔了,对我很有意见。
好吧,我不知道她会这么记仇。
我又问她,为什么后面会答应我另一个朋友。
晴说,不好意思拒绝他,也是想要接近你。如果我不答应他,可能我们两个不会再有联系。
我承认,她说的是对的。但让我哭笑不得的是,答应我另一朋友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这就是晴的主见。
我又问晴,那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又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晴说,不知道,反正觉得你在我眼里越来越好,很多细节,还有很强的责任感。看过你写的那么多东西,有很多感触,就想多了解你一点,了解得越多,就渐渐发现你的好。
我不知道写作居然也能泡妞,我只知道,我的文字平平,文采泛泛,有时候还会很夸张到哗众取宠。
以前的我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又能驾驭多少文字。
我对晴一直以来是很随便的,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很舒服,我不需要刻意做作伪装,也不需要保持冷淡,生气了就甩脸,高兴了就开怀大笑。虽然我不想与她分享我心中所想,可这份随心舒心,让我觉得已是难能可贵。
当我的第一份工作离职之后,我就去了晴所在的地方,想去看她,在此之前,我们已有半年不曾见过。
然后我待在了她的城市工作,然后我也爱上了她。
我无法分清感动和爱有什么分别,一开始我觉得我对晴,是感动更多。但,现在,都是爱。
虽然她会让我烦躁,让我生气,可我心疼她,呵护她,感动和爱,早已水乳交融。
她改变了我许多许多。
她高兴了会抱着我的脖子,挂在我身上摇啊摇,不肯下来。生气了就会不理我,一个人生闷气,半天不说话。我要生气了,她就抱着我,卖萌耍宝。
生活本就是水生火热,在她身上,体现得比较明显,从没有心眼,永远是那么坦白,和婴儿一样,哭了笑了,都觉得好可爱。
我明白了想要的和需要的之间的差别。
雨也有了男朋友,打算结婚了。我笑着说,以后就在家好好当贤妻良母吧。是的,稳定的生活更加适合她的性格,希望她幸福。
雾,我没再联系,隔了许多心结。在朋友圈有时候会看到她的动态,日子也是平淡稳步,希望她能找到她想要的,并祝她一定要幸福。
我的路,波折不断,未曾看到转折。被社会磨得只剩下不甘,我不想妄自菲薄,也没有狂妄自大,我只想要自己有点价值,对于身边的人和事。
谁的青春都会有故事,不管这故事是否足够跌宕起伏,足够给自己满上一杯陈年老酒,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