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是在邻村读完的。两村之间有一条小河逶迤而过,河两岸各有一个长满芦苇和茅草的大湾,学校就座落在大湾的东岸。
夏天河水丰盈时,湾里会有浅浅的水,芦苇荡里还会有鱼和野鸭。河水枯少时,为了抄近路,我们就会䠀过小河,穿过河两岸的芦苇荡回家。一人多高的芦苇荡就成了我们的乐园,挖陷阱,用绿色的丝线做路障,互相捉弄着玩。运气好时,有时还能捡到一两枚野鸭蛋。
湾边上散落着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树木,杨树、柳树最多,间或几棵洋槐和梧桐,每年春季总会先后飘出各种浓郁的花香,榆树虽然不开花,但是初春鲜嫩的榆钱也总是惹我们惦记。至于这大湾深处野生的酸枣树和野葡萄藤的位置,那是只有最好的伙伴才能共享的秘密。
夏天的教室里又闷又热,每到这个时候,老师就经常打发我们去湾边上背书,历史、地理、语文,随便背。那是我们最盼望的时刻,得了命令,快乐地像一群从笼子里飞出的小鸟,飞速地抓了课本,去抢占湾边上各处的树荫。湾边的树荫里,不时会吹来一阵阵凉风,带着小河清凉的气息。树荫下,女生找个砖头,屁股下垫本课本或者花手绢,男生索性席地而坐,朗朗的背书声就会此起彼伏地响起来。老师会流动着检查我们背书的情况,趁老师不在身边,我们就有了书外的世界。树荫下有各色的野花,有狗尾巴草,还有蚂蚁和知了猴儿的窝。拿野花、狗尾巴草和着柳枝编帽子,或拿着小棍儿在土里挖蚂蚁和知了猴儿,运气好时还真能挖几只知了猴儿。
教室是前后两间土坯房,后面的一间带院子,院子里的旗杆是高年级的学生们自己砍回来、抬回学校的。国旗是直接捆在杆顶后竖起来的,因为没有装滑轮,也就没有办法升降,需要更换旗子时得让身轻而灵活的男生爬到杆顶去换。旗杆的周围和靠西墙的一侧,是老师带着我们自己砌成的花坛,种着我们从家里带来的花儿,各色的步步高、太阳花、蜀葵、月季,还有凤仙花,可它总也开不常,因为课间时总有女孩子会偷偷地摘了凤仙花的花瓣去染指甲。前面的那间教室没有院墙,是个敞开的场院,也是我们课间活动的主要场所。跳房子、投沙包、跳绳、抓石子、跳皮筋儿,这都是当年我们常玩的游戏。上五年级时,教我们的王老师刚高中毕业,比我们大不了几岁,顽心尚在,经常跟我们一块跳大绳、玩投沙包,偶尔也有玩过了头误了上课的时候。快毕业时,老师会经常给我们补课。冬天天黑的早,老师的家比我们村还要远上三、四里地,我们就经常结伴步行送老师回家,记得还在老师家吃过一两次晚饭。
上学的路上,经过邻村的一片枣林。每到枣子红时,村里的老太太们就睡不成午觉了。我们釆用敌进我退的游击战和团队做案的方式,男生爬树或用砖头砸,女生负责捡,书包里装不下,就把背心往裤子里一扎,直到装的各处鼓溜溜儿的,但也因此有了被人告到学校让老师罚站的经历。
那时候的小学因为生源少、师资少,大多釆用复式班教学,一个教室里至少坐了两个年级的学生,老师要教两个年级的所有科目,往往给一个年级讲完课,布置好课堂练习,再给另一个年级上课。我读二年级时,就经常在写完课堂作业后就开始听五年级的课,所以很多知识我就是这么混搭着学完的。我那时候的同桌是一个叫小岩的五年级的女孩,也算是我的半个老师,现在见面估计都认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