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力。”这句伏尔泰的名言肯定不是伏尔泰告诉我的。这是我“有幸”从人民日报上的高官讲话里看到的。
我等草民最信高官的讲话,他们说反腐,我等草民百分百热血沸腾,官场反腐小说也会铺天盖地出版,一个个都道貌岸然无比极了;他们说言论自由百花齐放,我们等草民就天天写宫斗、穿越架空历史的小说,个个是超人,个个扮猪吃老虎,个个后宫佳丽三千,自嗨极了。
但是那个说伏尔泰名言的高官被抓后,官媒却说他是“网络沙皇”,当然我等草民肯定是拍手称快的;至此我才知道高官一旦倒霉,被抓进去也没有自救的机会,这应该才是真正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此,我那天看到那个“网络沙皇”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后,止不住想起卡夫卡的《乡村医生》,有人说卡夫卡的《乡村医生》是一篇关于自救徒劳的哀叹,我倒觉得这是一篇关于自救的警告。
这篇小说主要讲述一个人的自救过程中的认识,里面所有的人物都是一个人的不同思想演化出来的。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来分析《乡村医生》中的人物,我可以将罗莎视为道德,马夫视为我的本我,病人视为我的超我,我则是自我。
一开头文章便说:“我陷于极大的窘境:我必须立刻启程到十里之外的一个村子看望一位重病人,但狂风大雪阻塞了我与他之间的茫茫原野。”这是我自救意识的突然觉醒。
就在我自救的过程中,我内心仍然被本我的罪恶欲望占据着,因为我这时还只是一个自我,我还没有达到超我境界,没有对人生自救的顿悟。于是自我还无法摆脱本我对道德的破坏。那个突然从猪圈里匍匐出来的马夫,就是我在自救过程中无法摆脱的本我。
马车这里象征人最原始的本能欲望,这种自救就是一种本能欲望驱动的,于是象征本我的马夫帮我找来了马车。“我高兴地上了车,说道:‘不过,车我来驾,因为你不认识路。’‘那当然,’他说,‘我压根就不跟你去,我留在罗莎这里。’‘不!’罗莎直喊,然后,预感到无法逃避的厄运的降临,跑进屋里。随后,我听到她拴上门链发出的叮铛响声,又听见锁子被锁上;我看见她还关掉了走廊的灯,又迅速穿过好几个房间,关灭了所有的灯,以使自己不被人找见。‘你跟我一起走,’我对马夫说,‘否则我不去了,不论怎样急迫。我不能想象为此行而把那姑娘送给你作为代价。’”
这段话我们联想一下现实生存状况就会理解到,只要自我一旦自救意识觉醒,在自我上了自救的马车后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因为我发现了自己的病,必须去拯救,这是自救的本能欲望使然,也就是为什么马车被马夫拍一下,我就再也无法回头去救罗莎。“‘驾!’他吆喝一声,又拍拍手,顿时,马车就像激流之中的木块一样奔出。我听到马夫冲进我家里时屋门震裂的声音,然后,我的眼睛、耳朵以及所有感官只觉得一阵呼啸风驰电掣般掠过,但这瞬间即逝,因为,那病人家的院子就好像紧挨着我家的院门,我已经到达了。”
我当然很想控制马夫去糟蹋罗莎,但自我毕竟还不是超我,它没有能力完全协调本我,它很多协调本我方面会产生违背道德的决定。好比一个普通人他看到美女会意淫,有机会就会想占便宜;而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他虽然可能会对美女产生想法,但他会自制欲望不会去侵犯美女。因此自我走向超我的自救过程中,仍然没有办法完全控制本我破坏道德。
“我知道的事已被证实:小伙子是健康的,只不过是有点供血不足,他那忧心忡忡的母亲给他喝了过多的咖啡。”
虽然我已经与病人接近,也就是说自我已经与超我接近。这好比一个想从自我升华成超我的人一样,在思考着从自我走向超我的问题,但一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问题,好像超我根本就是一个虚妄的病,这个自救初看起来似乎根本是虚妄的。
但是只要我还在与病人在一起(还在自救),现实就会逼着我去找出自救的病因。于是象征现实的众人把乡村医生,也就是把自我逼上赤条条地正视自己人生问题困境中:
“脱掉他的衣,他就能医,
若他不医,就致他于死地!
他只是个医生,他只是个医生。”
当自我被现实的困境逼得把一切伪装脱下来和超我赤条条地躺在一起,自我便开始和超我一起来思考和寻找人生的病因:
“‘你知道,’我听见有人在耳边说,‘我对你缺乏信任,你也不过是在某个地方被人抛弃了而不能自救。你没有帮我,反倒使我的病榻更小。我恨不得把你的眼睛挖出来。’‘不错,’我说,‘这是一种耻辱。但我现在是个医生,你要我怎样呢?相信我,事情对我也不容易。’‘难道这样的道歉就会使我满足吗?哎,也许我只能这样,我一向都很知足。带着一个美丽的伤口我来到人世,这是我的全部嫁妆。’‘年轻的朋友,’我说道,‘你的缺点是不能总揽全局。我这个人去过附近所有的病房,我告诉你,你的伤并不那么可怕。伤口比较深,是被斧子砍了两下所致。许多人将半个身子置于树林中,却几乎听不到林中斧子的声音,更不用说斧子向他们逼近。’‘事情真是这样吗?还是你趁我发烧在欺骗我?’‘确实如此。请带着一个工职医生用名誉担保的话去吧。’他相信了,安静下来不再做声。然而,现在是我考虑自我解救的时候了。”
“‘你知道,’我听见有人在耳边说:‘我对你缺乏信任,你也不过是在某个地方被人抛弃了而不能自救。你没有帮我,反倒使我的病榻更小。我恨不得把你的眼睛挖出来。’”这是超我对自我的批判。也就是说自我想达到超我的境界,结果因为一些“在某个地方被人抛弃了而不自救”的原因,使得自己不仅不能达到超我的境界,使自己超然,相反还使自己变成了一个污辱超我的自我。就好比那些乌合之众不会独立思想只会迷信戈培尔把谎言说一千遍成真理的洗脑宣传一样一样的。
“‘不错,’我说,‘这是一种耻辱。但我现在是个医生,你要我怎样呢?相信我,事情对我也不容易。’”这话的意思是说:自我是自救者,自我是被现实逼到了这个困境中。
“难道这样的道歉就会使我满足吗?哎,也许我只能这样,我一向都很知足。带着一个美丽的伤口我来到人世,这是我的全部嫁妆。”这就是人的超我,“美丽的伤口”是自我和本我在人生自救的过程中的伤口,是人生的宝贵经验,也就是说是这些人生的宝贵经验使自我和本我达到了超我的境界。
“‘年轻的朋友,’我说道,‘你的缺点是不能总揽全局。我这个人去过附近所有的病房,我告诉你,你的伤并不那么可怕。伤口比较深,是被斧子砍了两下所致。许多人将半个身子置于树林中,却几乎听不到林中斧子的声音,更不用说斧子向他们逼近。’这些话表明自我已经把握住了走向超我的自救原因,年轻的朋友是指超我,人生寿命最长的是本我和自我,超我是人生寿命最短的,孔子到了七十古来稀才“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想一想,这超我的寿命在人生中当然是年轻的,因为乡村医生已经是老头了,跟孔子达到超我境界差不离。
‘事情真是这样吗?还是你趁我发烧在欺骗我?’‘确实如此。请带着一个工职医生用名誉担保的话去吧。’他相信了,安静下来不再做声。然而,现在是我考虑自我解救的时候了。”
这一段乡村医生的人生已经彻底顿悟,病因找到了:“许多人将半个身子置于树林中,却几乎听不到林中斧子的声音,更不用说斧子向他们逼近。”这就是人生的不幸和需要自救的原因:不幸是因为人们虽然置身于欲望的树林中,但听不到林中的“斧子”(罪恶)声和看不到“斧子”(罪恶)向自己逼近,自救是从置身的欲望树林里听出“斧子”声和发现逼近自己的“斧子”,就像那个弃暗投明的民族英雄一样,他们一旦良心发现就会弃暗投明,说大点是拯救民族,说实在点就是自救,否则联想一下现实中的权斗生涯,你就会发现今天你是创子手杀他人,明天就是创子手下的断头人。
“我从未这样走进家门。我丢掉了兴旺发达的行医工作,一个后继者抢走了它。但无济于事,因为他无法取代我。在我家里那可憎的马夫正在施行暴虐,罗莎是他的牺牲品。我不忍再往下想。在这最不幸时代的严冬里,我一个老人赤身裸体,坐在人间的车子上,而驾着非人间的马,四处奔波,饱受严寒的折磨。我的皮大衣挂在马车后面,而我却够不着它,那伙手脚灵活的病人呢,也不肯动一动指头帮我一把。受骗了!受骗了!只要被夜间的铃声捉弄一次——这永远不可挽回。”
虽然乡村医生跟孔子一样“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也就是说他虽然达到了人生的彻悟境界,然而这时的乡村医生已经年迈,他也一无所有了,不可能挽回什么了,因为兴旺发达的行医工作被后继者抢走了(自私的基因理论),马夫糟蹋了罗东莎(自己的贪婪造成的悲剧)。而自己只能在这个最不幸时代的严冬里,赤身裸体地被象征死神的非人间之马在残酷的现实困境中,带向无助的死亡(乌合之众会把人清醒者的自救毁灭)。这是人生的自救悲剧。人的一生总是置身于欲望的树林中,但听不到林中的“斧子”声和看不到“斧子”向人们逼近(贪婪、残忍和怯弱的品行使自救的道路被阻挡,于是被欲望树林中的名利、权利、钱财、美色等等“斧子”毁灭,这跟专制制度下的官场生态非常像都在互害互斗互毁,没有一个人能够自救。)。
“这个区里的人总是在夜里按门铃(邪恶的铃声),使我备受折磨。”意思是指在非理性的大环境中,乡村医生被不善理性只会被极端情绪打动的乌合之众骗到了永远不可挽回的境地——“受骗了,受骗了,只要被夜间的铃声捉弄一次——这永远不可挽回。”
分析完卡夫卡的《乡村医生》,再联想今天的现实生态和世界格局,真的很佩服卡夫卡洞察人生的力度,卡夫卡用短短一篇短篇小说就把人类的困境写得如此淋漓尽致。
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够在置身于欲望的树林中,从欲望的诱惑中清醒过来听到林中的“斧子”声和看到“斧子”逼近时成功自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