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森林》确是本值得一读再读的好书。
朴素的文笔,幽默的语言,脱俗的处世方式,平淡的生活态度,总能让读者暂时逃离现实,使吵杂的内心平静下来。
村上春树曾说:“我非常喜欢日常生活中无所谓的细节性风景,喜欢观察各种各样的人是怎样通过这些细节同世界发生关系,以及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是怎样得以发生的,我对此非常有兴趣。”
《挪威的森林》因此施重墨描绘了大量日本人文,包括城市夜景,乡村风情,大学生活,日常生活习俗,还有日本开放的性文化。而且,作者避开了大量生活的烦恼,金钱以及日本家庭的压力都没有提及。
然而至今为止,日本仍是天皇制的法西斯国家,对于普通居民而言,政治和经济施加的压力极其巨大。以往的幕府统治者为了安抚民众,维护统治,将性的自由合法化,现代也继承了传统。男人结婚后找艺伎,女人婚后于公众场合大谈性玩笑,都是合情合理的事。
在外国人看来,这样做似乎不合伦理,放纵欲望亦被归结为灵魂的恶。但日本伦理认为,人的灵魂不分善恶,性欲和人的食欲,睡欲一样,都是人之常情,没必要刻意抑制,亦没必要反对。
《挪威的森林》就出现了不少关于性的描述,有时候还极其幽默,惹人发笑。当其他同学询问渡边,‘敢死队’挂那副阿姆斯特丹运河的意义何在时(其他寝室挂的都是美女),渡边就开起玩笑,“敢死队看着它手淫来着。”
绿子对性玩笑则更是精通,与渡边看色情电影时,便一直喃喃:“厉害厉害,竟有那种搞法。”,“那样的镜头一出现,这里所有男人的那东西全都一齐竖起来啰?三十条或四十条齐刷刷的?”渡边可能也受到绿子的影响,绿子说不会拒绝他那方面的请求时,他开了句玩笑:“可我的又大又硬。”
但在另一面,绿子不是在说笑,她是认真的。从小餐馆开始,绿子就说渡边“和别人不一样”,问他旅行时是否有艳遇,又向他借笔记本。后来亦多次不厌其烦地‘骚扰’渡边,约他出门,为他煮饭,有时候还会向他撒娇,在言语和行动上暗示他:她是实实在在喜欢渡边的。可渡边总会不语,或者说“现在不行”,因为他在等某个人。绿子也猜到这点,可她没有打算放弃,她觉得以后都不会遇到像渡边这样的人了。
纵观全书,直子,初美,绿子,渡边,三个主角,一个配角,都在饰演爱而不得的角色,直子喜欢木月,木月死了。初美喜欢永泽,永泽要出国离开她。绿子喜欢渡边,渡边却喜欢直子。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等待,为所爱之人受苦的。直子总因为那天不能满足木月而自责,一直不敢爱其他人;初美认定了永泽,即使是多年后结婚了,依旧选择自杀殉情;绿子知道渡边心里有人,却依然愿意等他;渡边曾劝初美离开永泽,他自己却同样深陷情网,不能自拔。
最后不肯放弃执念,甘愿等待的人,都毁灭了自己。直子自杀了,初美自杀了。看似在歌颂爱情,实则是自私的行为。他们没有顾及那些爱自己的人感受,他们忘了寻求他们本该拥有的幸福。玲子从阿美寮出来,也是为了告诉渡边这点:“尽管难受,但还是要坚强起来,成熟起来,给自己机会重新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还好,到最后,渡边放弃了执念,找回绿子,重新开始生活。
金庸所著的《神雕侠侣》中,杨过不顾程英,陆无双,洪凌波的爱慕,孤身等待小龙女,练成黯然销魂掌,终于16年后有情人成眷属。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中,弗洛伦蒂诺·阿里萨苦等费尔米娜·达萨大半个世纪,也终于在年老时相相坠入爱河。似乎很美好,但都有个前提,小龙女喜欢杨过,费尔米娜·达萨从小就喜欢弗洛伦蒂诺·阿里萨。
《挪威的森林》开篇,渡边自述往事,说直子从来没有爱过他。现实中的爱情就如此,不爱就不爱,与金钱,地位,外表或言行无关。渡边得知直子自杀后,他比任何时候都要颓唐,离乡背井,露宿街头,困饱两餐,任由渣子头发乱长,变成自己也认不得的丑陋模样。他始终认为,对方的离去,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不够耐心,是自己的责任。
事实并不如此,对于渡边而言,痛苦是都是他自己强加的,他不肯原谅自己,像直子般,把过错都推在自己的身上,自我惩罚,若是深陷循环,他也会落得直子和初美的下场。故事中常强调一点,人的离去就如死亡般,只是生的一部分,既然活着,该考虑的也就该只有活着本身。
在当代,人们的欲望无限膨胀,对金钱和权力的渴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人们越是追求快乐,越是感到空虚。孤独如疾病般腐蚀人的灵魂。《挪威的森林》则蔑视物质的追求,以细腻的语言,描绘出一幅幅动人的平凡生活图景。告诉我们,要适时候回归平淡,享受生活,不必苦费心机于爱而不得的人。同时,要耐心等待。毕竟,像绿子这样的人,还是有可能出现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