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娴线
01
刷朋友圈的时候看到大家都在晒自己的十八岁，青涩美好，热情洋溢，乖巧懂事，我想起了自己的十八岁。
我扔掉怀里的抱枕，从懒人沙发上起身走进书房，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本珍藏多年但已陈旧褪色的相册。本想追忆自己十八岁少女时的模样，谁曾想却被相册中眉清目秀的少年吸引了。
他叫王明一，1990年出生，7岁那年因贪玩误碰高压电，烧断左手食指，落下残疾。父母是头脑精明的生意人，家境殷实，但他从小爱打架斗殴抽烟喝酒，不学无术。
如果没有那门亲事，或许他这辈子就是一个堕落啃老的富二代。但每个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2013年王明一大学毕业后远赴新加坡求学，2016年他在新加坡注册结婚，自此我们断了联系。
时间回到2008年。
02
2008年我高考落榜，想复读一年，重新参加高考。
母亲坚决反对，大哥因为彩礼钱的问题跟女方家闹掰，整日抽烟酗酒怅然若失；父亲给亲戚家修房子从二楼意外坠落骨折，因凑不足治疗费躺在床上大半年不能翻身。
我看着放学回来的小妹，在光线昏暗的窗台前认真看书做题的样子，心里像针扎似的疼痛，泪水瞬间爬满脸庞。我听到母亲帮父亲擦身体时说，过完暑假让小雪去深圳投奔她表姐，她表姐在的那个玩具厂一个月工资好几千呢！明年小月念完初三就不用念了，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小海了......
“女孩子读得好不如嫁得好”是母亲的至理名言，晚上我缩在被窝里，一股莫名的恨意见缝插针袭遍全身，身体微微地颤抖。
妹妹小月和我一个被窝，估计吵醒她了，她翻身过来搂住我，迷迷糊糊地说道:“姐，妈打死我我也不会辍学的......”
我不知道小月是在安慰我还是在说梦话，但我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我要把命运紧紧地拽在自己手里自己定夺。
那天母亲胃病犯了疼得直皱眉，我和弟弟陪她去村卫生服务中心输液。弟弟去旁边的娱乐场打篮球，我在输液室陪母亲。傍晚回家的时候我去喊弟弟，遇见王明一。
我和王明一小学初中都是同班同学，中考我考上县城的重点高中，听说他在实验中学混了三年，每次闯了祸都拿钱消灾。
03
自从那次见到王明一后，就有媒人来我家说亲。母亲对媒人满脸堆笑热情周到，在没有征得我的同意下就接了王家送来的帖子和一笔钱。
我被订亲了，但我拒绝了。我决定买票去深圳，进玩具厂打工。第二天王明一来我家找我，他跟我说北京正在举办运动会特想去看看，我清晰地记得那天是2008年8月26日，奥运会已经闭幕。
但我们还是去了北京，我们第一次出省。第一次坐地铁在里面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我见人就问总算是绕出来了，我们在鸟巢外面晃了一圈又回到北京北站，我决定买票去深圳。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才决定去深圳打工？”王明一问我。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也不想去深圳打工，我只想考大学。”我直接回答他。
“那你先把我送回家，北京真他妈大，我会走丢的。”王明一皱着眉头哭丧着脸。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居然在回家的火车上跟我赌气一言不发，我坐他对面望着窗外自言自语:
没来北京以前认为世界上最大的地方是家乡的小县城；没出过远门连地铁火车都不会坐也不敢向陌生人问路；学了六年英语见到外国人依然像观赏稀奇动物一样......
“你是在嘲笑我还是在念经呢？”王明一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我。
“我和你没有感情基础，没有共同志向，硬生生拼凑在一起过日子，只会.......”
“你复读吧！别去深圳打工。”王明一说出了我心中最想要的答案。
但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如果我复读一年没有考上就和他结婚，如果我考上大学他表舅会资助我上大学，但毕业后和他结婚。
04
王明一在我复读的一年里经常以各种借口跑来学校找我。我带他去食堂吃饭能感受到周围同学异样的眼光；他在操场上等我时跟同学抢篮筐误伤对方赔了不少钱；诸如此类的小事司空见惯。
直到我考上北京的一所大学他才发现我和他的差距越来越大越来越远。
2009年他送我去北京上大学，那天的他剪了清爽利落的短发，身穿浅棕色的休闲运动套装，右手腕上戴了一只手表，整个人变得阳光帅气。我竟有一秒钟的恍惚感，我们是情侣一起去北京上大学。
但只维持了一秒钟而已，因为我不喜欢王明一，他缺了食指的左手依然让我心里有点瘆得慌。我觉得自己没有同情心，但我若是因为同情和感动和他在一起，那将会是凑合过日子，一辈子不会幸福的。
在火车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只精致小巧的女士手表，小心翼翼地戴在了我的手腕上，我准备扯下来还给他被他拦住了。
“等我，我也要复读考上大学。如果到那时候你还嫌弃我，就把表还给我。”王明一看着我认真地说道。
2010年王明一去了一个比北京更富有的城市上大学，跟他一起去的是他复读一年朝夕与共的女同桌。我把手表寄给了王明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应该去找它真正的主人。
05
母亲对我的决定一直怀恨在心，虽然退了亲但她把钱拿去治好了父亲的腿。我明白一个家的顶梁柱是不能倒的，否则这个家将永无天日。父亲带着大哥外出打零工，小月和小海安心在家读书，生活开始慢慢改善。
大学毕业后，我回家乡的县城当了一名英语老师，那一直是我的梦想。一年后王明一大学毕业，带女友回家，那个女孩身材苗条娴静娇羞，一头乌黑柔亮自然卷的秀发更显妩媚动人。
2013年秋天王明一和女友阿雅远赴新加坡求学。母亲一脸羡慕，她甚至认为该和王明一一起出国留学的那个人是我。我不想再和母亲有任何冲突，便沉默不语。
母亲她不会明白，如果当初我听了她的话和王明一结婚生子，那就不会有我和他今天的一切。我将会是一个喋喋不休整天抱怨的黄脸婆，而他会是一个混吃等死无所事事的啃老族。
其实很多东西都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你不快乐没有人会同情你的悲伤；你不坚强没有人会怜悯你的懦弱；你不努力没有人会陪你原地停留。只有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找寻到生命的闪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