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 猫 儿
月亮早早地爬上山顶,谷穗弯着腰,颤几颤纤细的腰肢,“簌、簌、簌”地迎风舞着。蛐蛐扎在草丛里,“嘟嘟、嘟嘟、嘟嘟”地鸣唱着,孩子们凑到一起,开始了玩“逮猫儿”。在我们那儿,把玩捉迷藏说成“逮猫儿”。
玩“逮猫儿”的,几乎是男娃子。那时候,农场职工多,每家的娃儿多,有的多达六、七个。不用叫,不需约,在月色皓皓中,自然地都聚拢来了。
人聚齐,先分班。分班的方法简单,两人一分,一声吆喝,各伸出右手,手背向上的一班,手心向上的另一班。游戏开始了,一声令下,藏的娃子叽里呱啦地四处跑开。明月温柔的照下来,周围的一切清晰明了,干净透明。隔一会儿,逮的人故意把眼睛闭上,问:“好了么?”正在四处寻地方躲藏的娃子喊:“没好呢,不准看。”再过一会儿,再问:“好了么?”半天没人搭茬,逮的娃子就开始找了。
虽说是农场,环境与周边农村一样,孩子们玩耍的场地多,到处都能容孩子藏身。有麦草堆、苞谷杆子垛,板仓、风车、柳树的枝丫上,还有堆农具的墙角旮旯。玩得多了,哪儿有啥,哪儿能藏,还有上回挨捉的是哪儿,自然都有数。要想不被发现,得挪窝,得伪装,得胆量大。一些白天瞧见就不敢亲近的地儿,这会儿成了最好的藏身处。悄悄地藏好,一点儿声不敢吱,憋足了气,双眼盯着找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
找人的娃子,也是极机灵。慢慢地轻踱着步,双眼四处地搜寻。突然,诈唬一声:“看到你了,快出来。”其实他没看见。经不起诈的,就真的自己出来了。月光如水,亮似大白天。明明找见了,却不动手,在藏的娃子身边转悠,自言自语地说:“华娃子,躲哪儿去了呢?”藏在草堆里的华娃子紧张得不得了,以为真的没被发现。突然,麦草被人一掀,半个身子便露出来了,才知道自己早被瞧见了。
捉住后,不管是逮的人,还是被逮的人,抱成一团,咯咯地直笑,惊起村庄里狗汪汪直叫。天上的月亮似乎也笑了,见娃子们玩得起劲,一会儿生怕藏的孩子被发现钻进云朵里,朦朦胧胧,一会儿又担心孩子找不到人,从云朵里露出身子,把地上的每一物都照见得格外明亮。笑够了,乐够了,娃子们换角色轮回再玩一次。
有一回,小名叫“金娃子”的伙伴,事先在麦堆里打了个洞,轮到他时,悄悄地钻进洞里,又用麦草将洞口掩盖好。找的人硬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使劲地喊,也没人应。这下慌了,娃子们喊来大人帮忙找。大伙估么他能藏的地儿都找遍了,才发现他在麦草里睡着了。
明月皎皎,依然高高地挂在天空上,将大地浸染成梦幻一样的银辉。风吹在身上,更凉了。大人们便喊一声:“回家喽。”一群娃子们拍拍身上的土灰,摘摘头上的草末,跟小鸟似的飞回了家。田野里、池塘边、青草丛中,萤火虫在宁静的夜空中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在徐徐的晚风中摇曳着,照亮了孩子们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