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之后

       

        看到了吧?我的一个眼圈肿了、瘀血,像熊猫似的。

        你没有猜错。我出事了,骑电动车摔的。

        这是四天前发生的事,额头和眼角破了点皮,一只门牙有点松动。

        万幸,不算太惨。

        那天中午,我到九龙大道附近的一个小区办点事。

        刚出小区,四周响起了一片淅淅沥沥的声音,下雨了。

        我忘带雨衣。

        后备箱里的雨衣,因前几天出了一趟门,淋湿了,还晾在凉台上,没带出来。

        俗话说:春雨连绵。这场雨,很难说什么时候能停。小区距离大通北路有五公里多,要过七、八个红绿灯,骑电动车要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怎么办?

        我在小区门口略停了几秒,听到了肚子在咕咕地叫,便毫不犹豫地冒雨出发了。

        心想,回去后大不了洗个澡,换个衣服。

        近年来,我骑电动车一直很小心,时速都控制在20公里左右。因为年轻的时候摔怕了。20年前,我骑的是男式大摩托,在市区时速都在35公里以上,风风火火的。摔过几次,都没有伤筋动骨,但也免不了肢体的擦伤。

        那几次事故,都是发生在下雨天,都和路面的沙子有关系。

        我的教训:下雨天发现路面上有沙子,要特别小心。如果是直行,那没事;如果是拐弯,一定要提前减速,不然就会方向失灵,后果很可怕。

        现在老了,学乖了。

        那天,雨不算大,路上也没什么行人和车辆。我萌发了侥幸心理。

        在归心似箭的催促下,全然忘记了过去的教训。猫着腰,眯着眼睛,以近30公里的时速行进。

        殊不知,历史即将重演!

        途径水仙大道,雨似乎小了一些。我心情放松了,顺着非机动车道匀速行进。

        一切都很正常。

        然而,路过一个小路口的时候,危险来了。

        小路口拱出了一辆小轿车,距离我大慨有五、六米远。小车速度并不快,不会碰到我。我还是下意识地向左拐了一下,并稍微减了一下速度。

        但是,我这一拐不要紧,电动车却闯入了机动车道。我不想违章,赶紧又向右一拐。就在向右拐的瞬间,我发现前方三、四米远的地方有一小片细沙。我心里惊呼了一声:“不好!” 立刻收紧了前后车闸。

        事故还是发生了。

        电动车的前轮正好压到那片细沙上,失去方向,随即侧翻,我整个人飞了出去。

        落地的时候,我用手撑地,以此缓冲,但用处不大,脸还是重重地向地面砸去。电动车也倒了,压在我的右脚踝上。

        事故发生得如此之快,短暂的几秒钟里,我懵圈了。脸在发热,右脚踝传来一阵阵的酸痛。

        我试图爬起来,但右脚踝被紧紧压着,始终抽不出来。酸痛让我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我放弃了无效的努力,侧着身子卧在那里。近距离地看着湿漉漉的柏油路面,大口地喘气。

        两辆小轿车,从我的身旁疾驰而过,溅起的雨水,洒到我的身上。身后,一个车轮压过雨水的声音,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应该是部电动车。

        “ 完了。”

        我这么想:老汉我年近七旬,路人看到……?

        我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忽然,感到有一双手插进了我的胳膊窝,正使劲将我拉起。

        我扭过头,看到了一张戴着口罩的脸,是个小伙子。

        我急切地对他说,我的脚压着,起不来。要先扶起电动车才行。

        说话间,另一个方向又来了个戴口罩的小伙子。他二话不说,就把电动车扶了起来。

        我站起来了。

        看脸型,这两个小伙子,差不多都是二十来岁。他们眼睛里都流露着非同寻常的关切和善意。

        一个小伙子把我扶到路边,让我活动一下身体,问我有没有骨折或受伤。另一个小伙子则把我的电动车牵到人行道上架了起来。 

        我看见两个小伙子的电动车,还停在非机动车道的中间。远处有个年轻女子,戴着口罩,穿着绿色雨衣,坐着电动车,停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们。

        我连声对两个小伙子说,谢谢!谢谢!并说,我无大碍,你们的电动车还停留在路中间呢,你们先走吧。

        两个小伙子挥挥手,走了。

        远处的那个女子推着电动车慢慢地走到我的跟前。

        “阿伯,你的脸色很不好,没事吧?赶紧坐到台阶上休息一下。”

        女子的声音很清脆。看样子,三十岁左右。

        我听了她的话,找了一处干台阶,坐了下来,慢慢地平复心气。

        那女子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我,没有走的意思。

        我看了看她,笑了。说:“你走吧,我没事,真的!”

        那女子还是没走,默默地看着我。

        过了好一会儿,我又对她说:“谢谢你,我真的没事,你走吧。”

        我目送着她离开。

        她大约走到四、五十米处,又突然停下来。极力地扭过头,向我这边张望。

        我知道她还不放心,便使劲地摆了摆手。

        这回,她走真的走了。

        我摸了一下隐隐作痛的眼角,看到了手上的血水。

        感觉到门牙有点不对劲,麻麻的,就把口罩摘下来。口罩粘着污泥,口鼻位置破了两个大洞。

        口罩是出门时老婆子给我的,标准的三层口罩。

        我想,如果没有这个口罩,肯定是面目全非!

        雨,还淅淅沥沥地下着。

        水仙大道,依旧冷冷清清。

        在雨中,树木和绿化带显得格外的苍翠。

                              2020年3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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