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是个特别的男孩。在曹老师的笔下,油麻地小学风景如画,桑桑的小学时光,像一首优美感伤的散文诗。
桑桑曾是所有家中都养着的那样一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他把碗柜改成鸽笼,把蚊帐结成渔网,撵着鸽子到处跑,撕坏了父亲引以为荣的笔记本,一言不合就会跟人干架,经常被父亲粗暴鞭打……
但他忠诚,正直,勇敢,善良。他乐意给蒋老师和白雀当信使,却又因为好奇心和各种失误而未能送达最后一信,从而间接导致他们的错过。桑桑为此难过了许久,也开始对男女情爱懵懵懂懂。面对不肯搬迁油麻地小学的秦大奶奶,身为校长的父亲头疼不已,他却能体贴与照顾这个孤老婆子,用孩子本真的热情呵护着老人对土地的情感,也正因此,他成为了冥顽不灵的老奶奶最喜欢的孩子。邱二爷从外地抱养回来的细马性情孤僻,与油麻地孩子说不上几句话,成日地在外放羊游荡,却与桑桑有着心照不宣的神秘友谊。
桑桑还有着男孩子普遍都有的好强和自尊,他骨头硬,不服输,对出身小康之家的杜小康既羡慕,又有隐隐的嫉妒。但是,对自行车的迷恋,又把他和杜小康之间的壁垒慢慢打破,杜小康对他的仗义,更是把两个心里都很骄傲的男孩悄悄拴在了一起。
桑桑后来生了一种奇怪的病,看了许多医生,似乎都无能为力。文弱的温幼菊老师的“别怕”和那首无词的歌,冥冥中给了桑桑力量。坚韧的桑桑后来被一位神奇的老者治愈,是上苍对桑桑的垂怜,也是对喜爱桑桑的读者的抚慰。
除了桑桑,杜小康、纸月也是我很喜欢的两个孩子。杜小康经历了家庭巨变之后,一度失落沮丧,可他从未丢掉男孩子的那种骄傲。小说中描写他和父亲赶着鸭群到大河的芦苇荡一带谋生时,我心里流淌着一种残酷的温暖。衣着那么整洁的杜小康,成绩那么优秀的杜小康,面对着亘古不变的江河与辽阔无边的苇丛,突然有了深深的孤独。这样的孤独,促使他深刻地明白了人世的艰难。纸月是个来历不明却极有天分的小女孩,她生性安静,不善言辞,却能用眼睛告诉桑桑她的委屈和哀伤。
儿子先读完此书,再强烈推荐我读。我只记得从前看电影版的《草房子》,那个双腿晃荡在屋顶的桑桑,总是望着他的鸽子在空中盘旋。那幅画面似乎永久地定格在脑海里。读完原著,我的脑子里有了更多的画面,他守候在秦大奶奶身边直到天明,他为被欺负的纸月挺身而出,他和杜小康烧着了草场手忙脚乱,他和细马斜躺在草坡上看天上的流云……如果我会画画,那么,曹老师的作品,可以是多么耐看的南方风景啊!这是曹文轩坚守“美”的一次文字盛宴。他说:美的力量丝毫也不亚于思想的力量,有时甚至比思想的力量更加强大。
文学的美难以言喻,好的作品就是有这样的魅力的。他笔下的每个人物,不仅个性分明,而且隐隐预约都有一种悲剧之美。就连风景的描写,都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悲伤。读着读着,明明童真可嗅,却又总有眼泪盈润。
曹文轩很坚定地相信,今天的孩子是能够被感动的。自有文学以来,无论是抒情的浪漫主义还是写实的现实主义,能感动他们的,依然是生死离别、游驻聚散、悲悯情怀、厄运中的相扶、困境中的相助、孤独中的理解、冷漠中的脉脉温馨和殷殷情爱…….
记得儿子有次跟同学交流这本书,那位同学笑话他:“那么老的书你都看!”的确,作品中写道桑桑离开油麻地的时间是一九六二年。距今快60年了。文中的那些风景,大概也是今天的孩子们很少再见到的了。可是我的孩子没有嫌弃它老。相反,他还在作文中屡次提及《草房子》。曹文轩是北大中文系教授出身,又深谙语文教育之道。他的文字干净,优美,诗意浓厚,充满理想主义色彩。我想,在功利盛行,美感式微的阅读环境里,孩子们就应该多读一点文质皆美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