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


小曼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行李,小杰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躺在一旁毫不顾忌的玩着手机游戏。

“玩玩玩,一天就知道打游戏。游戏那么好玩,你干脆和游戏结婚算了。”小曼一边叠着手里的衣服,一边头也不回的朝小杰发牢骚。

“哎呀,你怎么跟我妈似的。游戏是好玩,但你俩没有可比性啊。”

小曼冷哼一声。

“怎么?是说我比不上游戏是吗?”

小杰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放下手机,像狗一样爬到小曼身后,一把抱住小曼的腰,嬉皮笑脸地说:

“这是什么话,当然是游戏比不上你啦。”

“是啊,毕竟游戏没办法收拾行李、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吗。”

小杰厚着脸皮,在小曼的肩膀上蹭了蹭。

“你看你,总是说这么伤人的话。”

小曼用肩膀推开小杰的脸。

“都说男人婚前一个样、婚后一个样,你可倒好,咱们还没结婚呢,你就已经跟个大爷似的。家里那么多活也不知道替我分担些。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免费劳工,我是你女朋友,是你未来的老婆,如果你再不知怜香惜玉,我可就要转身了。你要知道,你还没得到我呢。”

小杰和小曼是青梅竹马。

俩人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找工作一直没有分开过。

他们确立关系是在大二——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他们准备回趟老家,打算和家里人一起商量订婚日期。

小杰又在小曼背上蹭了蹭,随后轻轻吻了一下小曼的脖颈。

“知道啦。”

随后抛弃队友、抛弃游戏,坐在小曼身边,同她一起整理起了行李。

经过四个小时的车程,小曼小杰二人终于抵达了老家。

他们打算先去小曼父母那里。因为小杰的父母有自己要忙的事,要很晚才回家。

“叔叔阿姨还是那么有精神呢,就算自己儿子回来也拦不住他们那颗热爱运动的心。”说着,小曼指向一旁冻成冰的河水:“要不你也试试冬泳?”

小杰缩了缩脖子。

“拉倒吧,那不要我命吗。有那功夫还不如窝在沙发里打几把游戏呢。”

小曼听后隔着衣服,在小杰胳膊上狠掐了一把。

“你看你,又来了。”

小杰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他伸手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随后把行李塞进后备箱里,跟在小曼后边钻了进去。

说出目的地后,车子平稳行驶了一阵,最后在一栋六层高的老楼前停了下来。

小杰率先下车,拿出行李箱,小曼付了钱也跟着下了车。

“真是久违了啊!只要一回到这就会有种莫名其妙的沉重感呢。这么多年这种感觉还没消退啊。”小杰一边感叹,一边伸了个懒腰。

站在一旁的小曼,此时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不悦。但下一秒她立马挽起小杰的胳膊,笑着说:

“快上去吧,怪冷的。”

小杰“嗯”了一声,随后拿起行李,跟在小曼身后走进了单元门,爬上了楼梯。

来开门的是小曼的母亲。

当看到与小曼一同站在门前的小杰时,她笑得合不拢嘴,牙上甚至还粘着一片菜叶。似乎是韭菜。

“阿姨好。”小杰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

“哎呀,你好你好。”说着,把二人让进来,同时还不忘拍一下准备脱鞋的小杰的肩膀:“你看你,还叫阿姨!”

“妈——你怎么这样啊,这不还没结婚呢吗。”小曼埋怨冒失的母亲,自己却羞红了脸。

小曼的父亲也闻声走出房间,看到是小杰来了,立马笑脸相迎,还主动抢过沉重的行李。

“我来吧叔,这个重。”小曼的父亲骨瘦如柴,小杰有些担心自己未来老丈人闪了腰。

“好小子,怎么还叫叔?”说着,一把夺过行李:“你爸爸我还年轻着呢,可别太小看我。”

“爸,你怎么也这样!”小曼看到想来严格的父亲竟然也开起了玩笑,不免觉得有些悲伤。就好像眼前的父母突然缩小了一样,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流淌出去了似的。

小曼的父亲放好行李后,一边说“来来来,咱们先来几盘”,一边把小杰拽到一旁,拿出了满是灰尘的棋盘。

“您这是多久没玩啦?”小杰从背包里拿出湿巾,一边擦棋盘一边问。

“很久啦。陪我下棋的那帮老伙计,要么喝酒喝死,要么病死,要么搬去别的地方……确实很久啦。”

之后俩人对立而坐,摆好了棋子。

小曼的母亲则一边抱怨“孩子刚来你也不让他休息一会儿”,一边把小曼拉到一边,小声说:“闺女,你赶紧去蛋糕店订份水果蛋糕。”

小曼听后哭笑不得。

“妈,怎么我一回来你就让我去跑腿呀!”

“哎呀,妈这不给忘了吗。我也上了年纪了,最近总是忘事。”

“忘了就算了吧,一个蛋糕而已,我也不是小孩了。”小曼以为母亲是为了给自己接风。

小曼家有个传统,就是不管遇到什么喜事,都一定要买个蛋糕来庆祝。可小曼的母亲似乎忘了,小曼向来喜欢吃的是巧克力蛋糕。

“你别管那么多,买来就是。一会儿有重要的人要来。”

“嘿!合着根本不是给我准备的啊,”说着,小曼放低音量,一副打探秘密情报似的问道:“谁呀?哪个大人物比我这个女儿还重磅啊?”

结果当小曼的母亲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时,小曼傻眼了。

她说:“满月。”

晚饭时,饭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可小曼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餐桌正当中摆着她最讨厌的水果蛋糕。

小曼喜欢吃的是巧克力蛋糕,因为她第一次吃的蛋糕就是巧克力口味的。那种香醇、苦中带甜的味道令她痴迷。因为喜欢吃,所以每次家里庆祝都会买巧克力蛋糕。因此小曼认为,只有巧克力蛋糕才能被称之为是蛋糕。可不知何时,家里的巧克力蛋糕逐渐被水果蛋糕所代替——因为那个人不能吃巧克力蛋糕,因为那个人对巧克力过敏。

家里明明只有五个人,餐桌旁却放了六个椅子,餐桌上也放着六个碗。而那个空碗、空坐就在小曼的身边。

“还有谁要来吗?”小杰不解的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啦。”小曼的母亲故弄玄虚,小曼则低沉着脸,不言一语。

结果就在此时,玄关处响起了节奏分明的敲门声。

“嘿!你瞧瞧,说谁谁到。”

小曼母亲说着,起身前去开门。

她兴高采烈的样子恨不得让小曼摔筷子,可她仍要忍耐,因为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

“阿姨好。”柔和的女人声音从门外传来。

那个女人跟在小曼母亲身后走进来,当小杰看到那个女人时,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识脱口而出:

“满月?”

那个叫满月的女人站在小曼母亲身边,偏着头,朝小杰笑了笑:“好久不见。”说完,又朝小曼的方向看了一眼,朝她点头示意,可小曼却没有任何回应。

“饭都做好了,快坐快坐。”或许是为了缓和尴尬的局面,小曼的母亲带满月入座。

满月坐在了小曼左边,小曼的右边便是小杰。

“满月,你……终于醒了吗?”小杰神情有些呆滞。他偏着头,视线绕过小曼照在满月脸上,“你一点也没变呢。”如此感叹了一句。

“嗯,也是最近才……你好像比以前胖了不少,”说到这,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小曼,抿嘴而笑:“是因为和小曼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很幸福的原因吗?”

“小曼这样的女孩子——对一个即将订婚的女士不用女人而是用女孩……她这是什么意思?”小曼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堆满了思绪。

小杰挠了挠头发,露出一副狼狈地笑容,没有说话。

“你又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呀,告诉她呀,说你确实很幸福……”小曼对小杰的反应很是不满,可越想越没了底气,毕竟对方是满月,而自己曾经对她做了那样的事……

“哎呀,终于又看到你们像这样坐在一起,我真是……”小曼的母亲说着说着,竟然留起了眼泪。

从刚开始便闷头喝酒的小曼的父亲,此时抬起头,埋怨小曼的母亲:“大喜的日子,当着孩子面你这是干什么……”

小曼的母亲听后擦干了眼泪,笑着对面前的三个年轻人说:“是啊,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你看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满月偏过头,看向小杰和小曼:

“一觉醒来,就听说你们要订婚了……恭喜呀。”

满月的话里听不出他意,可小曼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她用了“一觉醒来”这个说法。

小杰这时反而不敢再去看满月的眼睛了。

他一会儿笑,一会儿抓抓头发,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最后,他终于说出:

“你醒了……太好了。”

显然,小杰这番话属于“走投无路”的那种话,可满月却说:

“醒来又能怎样呢?我所熟悉的都已经离我远去了……”说着,脸上还流露出了一丝落寞。

小曼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想拍案而起,然后转身离开这个鬼地方,可她不能这么做。因为现在离开了,那自己就完全输了。

这时,小曼的母亲说了句:“好啦好啦,赶紧吃饭吧,一会儿菜该凉了,等吃完饭你们仨再好好叙叙旧。”

满月乖巧的应了一声:“嗯。”随后拿起筷子,夹起一只橘色的大虾,越过小曼,放到了小杰的碗里。

“在这陌生的世界里,希望至少还有一些我熟悉的东西。”

小曼在心里冷哼一声,随后用筷子一把抢过小杰碗里的大虾,转头笑着对满月说:

“不好意思,小杰现在对海鲜过敏。”

满月听后愣了一秒,随后又夹了一只大虾,放到小曼的碗里,笑着说:

“那给你。”

那顿饭,大体可以说是吃的其乐融融。除了小曼。

因为不管满月说什么话,她都觉得是在针对自己。

饭后小杰和小曼坐在沙发上谈的十分融洽的样子,也让小曼很不舒服。

可她只能站在厨房里,安安静静的清洗碗盘。

从很早以前便是如此。

只要满月和小杰来家里,父母就会订满月喜欢的水果蛋糕。而饭后却只留自己在水槽边,像个下人一样端茶送水洗盘子。

明明自己才是这个家的公主,明明自己才是这家的孩子……不过今天她倒是没办法埋怨什么。毕竟满月才刚醒。

满月从十二岁那年便陷入了昏睡。医生说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醒来,可满月的父母始终没有放弃,花费高额的费用,维持着沉睡的满月。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很傻,结果十年后的今天,醒来的满月证明了他们不但不傻,而且还很伟大。

“大概所有人都很高兴吧。”小曼在心里这样想着,顿时觉得自己像破抹布一样,又破又脏。

大概,这个世上只有小曼不希望满月醒来。

因为,致使满月昏睡十年的,正是小曼。

至于原因——因为嫉妒。

十二岁的满月曾站在小曼跟前,洋洋得意的对她说:“你知道嘛?小杰呀,他说喜欢我呢。”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呢。”小曼当时这样回复她。

结果听了小曼回复的满月似乎有些不尽兴。

她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继续说:

“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他呀。他总是吵吵嚷嚷,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身上还总有一股酸臭味,真是讨厌死了。”

“哦,那你就当作没听到就是了,或老实告诉他你讨厌他。”

满月把自己心仪的男孩说的如此不堪,并没能激起小曼的不满。她甚至觉得这样更好。

结果这时,满月露出一抹邪笑。

她用极其做作的音调对她说:

“没有哦,我跟他说:我也很喜欢他。”

听她这么说,小曼不自觉的皱紧眉头。

“你不是说不喜欢他吗?”

满月咧嘴一笑,似乎对小曼的反应很是满意。

“是啊,可是你喜欢他呀。”——“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水果蛋糕,而且对巧克力也不过敏,可是,你喜欢它,所以我就喜欢水果蛋糕,对巧克力过敏了。”

……

即使是现在,小曼一想到这些依然会愤怒到浑身战栗。

或许就算是现在的她,也会趁满月不注意,拿起棍子砸向满月。

当时她这么做只是想给小满月一个教训。可她没曾想,那一砸就是十年。

十二岁的她,亲手夺走了一个女孩十年的光阴;夺走了一个家庭的幸福长达十年……

曾经小曼还会用“咎由自取”来宽慰自己,可渐渐的,她越来越不敢这样想这件事了。

然而,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满月会不会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

自己父母听了会怎么想?小杰听了又会怎么想?他会和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结婚吗?……餐桌上的满月无时不刻不再暗示着小曼的罪恶,这令小曼很是不安。

她甚至已经分不清,当时那个玩弄小杰的满月是魔鬼,还是那个挥动木棒的自己是恶魔了……

“天天就知道玩手机,也不知道帮我收拾收拾卫生。”小曼一边拖着地板,一边向沙发上的小杰抱怨。

“你爸妈都说了不让我动,让我呆着就行。”小杰的语气很不耐烦。他甚至没看一眼小曼。

小杰的态度很是令小曼失望。

她觉得自从见了满月以后,小杰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她十分冷漠。

如果在以前,小姐一定会毫不犹豫馋过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对自己撒娇,然而现在却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

小曼也不是真想要小杰帮忙打扫,她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小杰的反应,结果……

“我出去一趟。”说完,小杰从沙发上起身,走进房间,一边穿外套一边朝玄关走去。

“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小杰手里攥着拖布,瞪着眼,向小杰发出质疑。

“晚上吃多了,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说着,小曼就要放下拖布想要进屋拿衣服。

“不用了,我就在楼下透透风,一会儿就回来。外面那么冷,你在家里呆着吧。“说完,还不忘补上一句,“有什么要带的么?”就好像故意要转移话题一样。

小曼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杰“嗯”了一声,随后买过门槛,轻轻关上了房门。

或许是听到关门声,小曼的母亲缓缓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看着神情恍惚的小曼,问她:

“这么晚了,小杰这是干什么去?”

小曼缓过神,转头看向母亲:

“哦……他说晚饭吃多了,下楼溜溜食。”说到这,她猛地一拍大腿,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哎呀,他手机还在我这呢。”说完,急匆匆地回到屋里,拿了一件外套。

“没事吧,一会儿不就回来了么。”

“不行,虽然请了假,但还是要注意重要信息。”小曼故意夸大其词,神情紧张地说。

“是吗?那可别耽误了,赶紧给送去吧。”

这时,小曼已经穿好了鞋子。

“嗯。”

她转头应了一声,随后开门走了出去。

小杰来到路边,伸手招了辆出租车,随后坐进副驾驶,说出了刚刚通过手机得到的满月的住址。

当时,发现满月住址一直没变的小杰,调侃她说:

“原来,你家还住在贫民窟啊。”

结果反倒被对方将了一军。

她说:

“对呀!根本不敢搬,怕你找不着。”

之后小杰回复她:

“是吗?那我现在就去找你。”

结果对方丝毫不惧。

“洗好澡等你。”

于是,小杰就谎称散步,走出了家门。

因为从重新见到满月的那一刻起,他就对她耿耿于怀,于是吃过饭后,趁着小曼在厨房忙活的空挡,偷偷要了满月的联系方式。

现在,车子只要再拐一个路口就到满月家了。

坐在副驾的小杰,甚是激动。

小曼的心都要碎了。

就在刚刚,看到上了一辆出租车的小杰,她也立马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并指着前面的出租车,对司机说:“跟上那辆车。”

或许是为了缓和气氛,司机打趣道:“怎么?这是在拍电影?”

然而小曼却没有逗闷子的心情。

她全心全意的祈祷,希望事情不要往自己想的那个方向发展。

可就在刚刚,她亲眼看到小杰进了满月所在的那栋楼的单元门。

尘埃落定,现在,她可以尽情的哭了。

小杰站在满月家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结果来开门的满月,身上只围了一件浴巾。

或许是刚洗完澡,茉莉花香扑鼻而来,搭配满月那浴巾也挡不住的身材,场面香艳无比。

“没想到你还真来了。”满月说着,侧身让出了一些空间。

满月知道自己一定会来——小杰情忍不住在心里泛起这样的想法。

满月将小杰让进来,让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之后又拿来了一瓶红酒,两只高脚杯,然后一屁股坐在离小杰不远的地方,全然没有穿衣服的打算。

满月在两个杯子里各倒了半杯红酒,随后递给小杰一杯。

“这么多年没见了,喝一个吧。”

“嗯。”

之后小杰推出酒杯,“叮”的一声与满月碰了个呗,随后仰头咕嘟咕嘟喝光了红酒。

“唉呀,你这样太野蛮了。红酒可不是这么喝的。”

满月一边娇声娇气的埋怨,一边又为小杰斟满了酒。

“你十二岁的时候就知道怎么喝红酒了?”小杰为昏迷了十年的满月懂得红酒一事耿耿于怀。

“虽然家是穷了点,但我天生就是个贵族。”满月回答的十分傲慢,结果下一秒又“扑哧”一声了出了声。

“看你那不知所措的样,怎么?难道我没有贵族气质吗?”

小杰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慌乱。

“呃……不,有……”

看到小杰那副狼狈的样子,满月逗得捧腹而笑。

“逗你的。什么嘛,这么久没见,结果就这么对我……其实,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也经历了很多。虽说就像梦境一样,可并不比现实虚假,反而比现实更现实……在那个世界,我像普通人一样成长。或许这都得益于我固执的父母——我经常能见到你哦,还有小曼。噢,还有我自己……”

说到自己时,满月放低了声音。

她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小杰很是不自在,就好像心里揣着什么事,令他惴惴不安一样。

满月当然知道小杰的心事。

于是她仰头喝光杯里的红酒,举起杯子,透过剔透的高脚杯注视昏暗的灯光。

“如果你是为同我这个旧友叙旧而来的话,那就在喝几杯,如果是为道别而来的话,我住你们俩长长久久,如果你是为那件事而来的话,其实大可不必,忘了它吧。”

满月说完,看向一旁的小杰,发现他正顶着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看着自己,于是抿嘴一笑:

“毕竟当时,我也有错。”

此话一出,玄关处传来了“砰砰砰!”急促的砸门声。

听到这个声音,小杰立马从沙发上窜起。

他从一开始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结果当剧烈的敲门声响起时,这种预感便瞬间转化成了坚固的现实。即便不开门也知道,门外站着的一定是自己那爱吃醋的准未婚妻。

然而这时,一旁的满月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从容得放下手上的杯子,走向玄关,将手搭载了门把手上。

在满月开门的同时,始终坐在一旁的小杰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他的脑子很乱,甚至无法预料怒气冲冲地小曼会做出怎样的事情。

他知道她这些年一直都在隐忍着。不论是满月还是水果蛋糕。

他想当她看到自己出现在这里时,一定会愤怒到无以复加吧。

不,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不管怎么说,今天自己一定要找回男人该有的样子。

无论等下发生什么,自己也要把这些年压抑在心中的事情统统讲出来。

他不能再欺骗下去了。

自己也好,小曼也罢,以及那些爱着自己的人,不能再欺骗下去了。

他像个男人一样,挺直腰背站在沙发前,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扇黑色的铁门。

结果当橘色的灯光透过门缝一点一点洒向屋内时,小杰却看傻了眼。

因为他看到站在门外的,不是设想中的那个怒发冲冠的小曼,而是衣着整洁,戴着一定定制鸭舌帽地那男人。

那男人手上端着一大纸箱,向身裹浴巾地满月施了一礼,随后朝她低了一支笔。

等满月拿着那支笔,在纸箱上画画写写一阵后,那个男人接过笔,撤下巴掌大的纸单,有施了一礼后,缓缓退出了小杰的视线之中。

满月抱着大纸箱,艰难的腾出一只手关上房门,转过头看到的却是一脸呆滞的小杰。

“我说,你倒是过来帮把手呀。这里面装着的可是你们婚礼上要用到的东西。”

“我们婚礼上要用的东西?”小杰偏着头,像是自言自语似的。

满月将大纸箱放在地上,随后用壁纸刀划开胶带,打开箱子,从里面拽出被折叠的一人高的防尘袋。

“没想到你一来它就到了,真巧!这可是我特地为你们定制的哦。因为我现在还没有太多钱,所以谈不上多珍贵,但从设计到材料都是我亲自挑选的,所以可以放心。我想,为那时对小曼出言不逊,以及对被深深伤害的你道歉。希望你们可以原谅当时的我。”说完,她打开防尘袋,紧接着如同天使羽翼一般善良、洁白的婚纱呈现在了小杰眼前。

小杰看着那件精美的婚纱,眼里闪烁着星辰一般的光芒。

满月怀着同样激动的心情,检查着手里的婚纱:“我以后想做一名设计师,这算是我的第一件作品,希望你们能……”

不等满月把话说完,小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满月拿开婚纱,发现此时的小杰一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小曼独自走在街上,身边宛如有座灯塔,浑黄的灯光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光秃秃的树杆立在街边,在风的鼓动下,宛若一只脱了皮肉的手骨,摇晃着手掌向她打着招呼。

此时的她,真的很想大哭一场。

她想发出穿云裂石的咆哮、响彻云霄的嘶吼,她想不顾一切的冲进那里,将属于自己的男人从那个讨厌的女人身边抢回来,可是到头来,她既没有像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哭天撼地,也没有像泼妇一样冲进别人家,拽走还不属于自己的男人。

是啊。就连她自己曾经也说过“现在你还没有得到我呢”这种话。

她以为自己会大干一场的,结果却像个窝囊废一样,在车流过往的街边独自散步……

她想告诉自己没有哭,告诉自己这么多年来,小杰喜欢的依旧是那个讨厌的女人。

不,或许讨厌的女人是自己还不一定呢。

如果存在第三人,那他就会看到自己用木棒强行使满月昏迷十年,而这十年,自己就像捡漏的老鼠一样,强行霸占着心有所属的小杰。

是啊,原来差劲的是自己呀。

这些年,怎么就没发现呢?

或许刚刚自己没有冲进去,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

呵呵。原来,就连自己也嫌弃着自己……

这些年,父母像照顾亲生女儿那样照顾着满月,小杰也是一看到满月醒了,就屁颠屁颠的跑去见她,现在,甚至连自己都想阻止自己破坏终于相见的有情人……好吧。现在她必须承认,从始至终满月都是那个闪闪发光的焦点,而自己连起到衬托作用的卑微绿叶也算不上,充其量是个实用的零件生。

或许,他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如果真是这样,反复阻止的自己不就成了最讨厌的反派了吗?

不,不,不!……

小曼陷入到了粘稠的痛苦之中。

她在厚重的沼泽里垂死挣扎,宛若被鳄鱼咬住的小鹿。

她顺着马路走啊走,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座大桥。

她站在桥边,手扶着栏杆,观望着结成冰的江河。

四季中,只有凛冽的寒冬能停下这条河水的脚步。

它们把它冻在那里,却不在乎冰面下是否有流动的水。

这就好像这些年黏在小杰身边的自己,从未在意过他的心意一样。

因为她害怕得到那个答案,就像冬看到潺潺而流的江河。

可是冬只要忍过三季便又能看到洁白的雪,而如果自己得到那个答案,迎来的却是与他永不相见。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小曼强忍着悲伤,望向天,眼泪却止不住的向下流。

这时,她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

于是她急忙擦干眼泪,向后回头,发现不远处,一对熟悉的身影正朝自己招着手。

她迈开步伐,走近一看,发现叫自己的竟然是小杰的父母。

他们脸上挂着朴实的笑容。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提前通知一声?”小杰的母亲一边小声埋怨,一边爱惜的摸着小曼的手。

“阿姨,我们有提前打过电话呀!”小曼强行挤出一抹笑容。说话时,声音里甚至还夹杂着厚重的鼻音。

不过幸好在小姐母亲开口之前,小姐的父亲突然拍着脑门。

“哎呦!你看看我这脑子,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记得当时说是……呃,不是明天吗?”

小曼摇了摇头。

“您记错啦,是今天。”

小杰母亲看着小杰父亲,埋怨道:“你看看你,一天天就知道游泳,看你都游傻了吧!”

“说什么呢!瞧你这话说的,呃,都说冬泳有益健康,怎么可能越游越傻呢!”小杰父亲不满的抗议道。

“嘿!你还敢……”说到这里,小杰母亲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抓着小曼的手,一改刚刚那强硬的语气:

“你看我们这老两口子,一点没有长辈的样子。曼曼你可不要有别的想法呀。”

“怎么会呢。”小曼笑着,心里却犹如刀绞。

你们的儿子爱的不是我,不是我呀……

“我们明天就去拜访二位。”

“好,好。啥时候来都行。”小杰的母亲一边说,一边温柔的抚摸小曼的手背。

“时候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小曼说着,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

“嗯,好。赶紧回去吧,外面怪冷的。等明天来,阿姨给你买巧克力蛋糕。”

当听到这句话时,小曼差一点就没忍住。

她想起自从家里开始买水果蛋糕招待满月以后,自己就只有在小杰家能吃到巧克力蛋糕。

因为小杰本身对蛋糕不怎么挑剔,所以对此也没什么怨言。

小曼看着眼前两位可爱的老人,偏着头轻轻一笑“好。”随后立马转过头,顿时泪流满面。

“多好的孩子。”她听到背后响起小杰母亲的声音,之后就是一连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等到终于听不到脚步声时,小曼终于不再压抑自己,像个弄丢了棒棒糖的孩子一样,大声哭了起来。

她边走边哭,边哭边想自己的父母、小姐的父母、水果蛋糕、巧克力蛋糕、满月、小杰,嘴里还不断的嘀咕着:

“没办法,没办法做你们的儿媳妇呀,没办法叫你们爹妈呀,没办法去吃蛋糕呀,没办法呀……”

她一路哭哭啼啼,等到该向左转弯时却没有向左转,而是径直转向了右边。

她抬头看着夜空,可即便如此,炙热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冬过后是春,春过后是夏,夏过后是秋,秋过后又是冬;来来回回、兜兜转转,四季相互错过、相互追逐、相互交替,如果自己也能成为这冬的一部分,幻化成凋零的雪或呼啸的风,或许就能永远守在他的身边了吧。

小曼无神的走着,不在乎路途,因为她心有目标。

她越过大街小巷,越过陡坡,走过草坪,踩在冰面上如履薄冰,可她仍看着夜空,即使满眼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她走过冰面,来到冻结的江水中心。

她在人工开创的冰口前站定,等了许久,随后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扑通一声,直挺挺的跳进了眼前深不见底的冰水里。

在跳的瞬间,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可她已经不在乎那些了。

现在的她,在享受坠落、享受窒息。

与黏在心有所属的小杰身边相比,包裹着自己的春之眼线是何等的温暖,何等的温馨呐……

十一

小杰与满月跳下出租车,急冲冲的闯进了第一人民医院。

当他们俩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手术室前时,门前已经聚集了小杰的父母以及小曼的父母。

当小杰的父亲看到小杰同满月在一起时,他一个箭步冲到小杰面前,抡圆了,给了小杰一巴掌。

小杰被这一巴掌大的只趔趄,频频向后退去。

看到自己儿子被自己的晕头转向,他依旧一副不解气的样子,上前一把拽住小杰的衣领,举拳便要打。

若不是这时,站在一旁的满月以及急忙上前阻拦的小曼父母,估计不把小杰打个半死他是不会罢休的。

“小兔崽子,小兔崽子你!……”被小曼父母拉开的小姐父亲,激动的指着小杰。

“消消气,消消气,您都多大年纪了,这是干嘛呀!”小曼的母亲一边拦着小杰父亲,一边劝道。

“他竟然,竟然……唉!”

小杰的父亲气的骂不出来,记得他抬起手连扇自己巴掌。

小曼的父亲见状急忙阻拦: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呀。”

“我们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小曼呐……”小杰的父亲说着,便要给小曼父母下跪。

“呀呀呀,使不得,使不得呀。”小曼的父亲也只好全力阻拦。

“老刘呀(小杰父亲的姓),你这是干什么呀?都是孩子们之间的事,咱就不要跟着瞎操心了!”小曼的母亲一边说,一边拦着小杰父亲,一边流起了泪。

小杰的母亲站在一旁,望着同样看向自己的满月,露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呀,都是好孩子,明明都是好孩子……”小杰的母亲在嘴里嘀咕着。

突然,乱作一团的几人突然听到“扑通”一声,随后沉闷的“咚咚”声,从一旁传来。

几人面面相觑,随后转头看向小杰,发现此时他正跪在地上,朝几个老人以及手术室的方向用力磕着头。

“小杰……”满月在一旁有些不忍。

因为她因为太用力,小杰的额头已经成了紫红色。

“别管我。这都是我的错……”他边说,边用力磕头,边向上天祈祷,希望小曼一切平安。

小曼的父母见状,立马又从小杰父亲身边赶到小杰身边。

“孩子,孩子。起来,快起来!”

小杰父亲则站在小杰跟前,咬牙切齿的怒骂着:

“别管他,让他磕!”边说还边拽小杰的父母。

小杰“咚咚咚”的磕头声,以及几人的拉扯,终于引来了忍无可忍的护士。

“麻烦你们安静点,这里是医院!”

之后几人在护士的监视下,回座的回座,起身的起身。

然而等护士离开后,小杰再次跪在地上,向小曼的父母连连磕头。

“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小曼的父母老泪纵横地看着额头已经呈紫黑色的小杰,颤抖着声音说:

“孩子,够了,别磕了。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

满月全程站在一旁,宛若局外人一样,中途只有与小杰母亲那短暂的一次眼神交流,却也只是闪过了一丝苍白的笑容。

她像个隐形人一样,默默无闻的站在终于冷静下来,双眼无神的望着医院走廊一角,静待手术结果的两家人身边。

等到几个小时后,手术室里终于走出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宣布病人已无大碍的时候,到了这时她又像幽灵一样,偷偷离开了那些喜极而泣的人们,悄悄离开医院,默默的回到自己家,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

住了这么多年的房子,住了这么多年的医院,现在她终于打算离开这一切,朝着新的方向前进了。

她把那件定制的婚纱放在小曼家门前,随后朝那熟悉的房门深鞠一礼,随后送出一口气,朝火车站的方向走了过去。

十二

几个小时以后,小曼终于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围着自己的熟悉面孔,发现唯独少了满月。

“姑娘,怎么样了姑娘?”小杰的母亲抓着小曼的手,激动地问道。

“孩子啊,你怎么这么傻呀!都快订婚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啊!要不是小杰的父亲忘了东西在河边,你可能就真的……”小曼的母亲说着说着,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小曼呐,叔叔对不起你呀!都怪我没教好这个混蛋玩意。”说着,小杰的父亲朝小杰狠狠瞪了一眼。

“小杰呀,你也别跪了,快起来吧,小曼已经醒了。”小曼的父亲说着,弯腰想要搀扶起小杰,却被小杰的父亲拦住了。

“就让他这么跪着!”

这时,满月从被子里挣脱出另一只手,靠着身后的床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哎呦,你可不兴动啊,这才刚回复一些。”小杰的母亲一脸惶恐。

“孩子要起来就让她起来吧。”说着,小曼的父亲帮忙将床头调高了起来。

终于坐起来的小曼,看着一旁青着额头的小杰,偏着脑袋微微一笑。

小杰看着面带微笑地小曼,终于还是忍不住流出了泪。

他呜咽着,将一直埋藏在心里的话,一点一点说了出来。

“其实那天,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因为我是第一个到达集会点的。只是当时因为太无聊,所以就偷偷躲在了一旁的灌木丛后边,想着等你们来了吓你们一跳,结果就听到你们的对话。当时,满月的话让我很是羞耻,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之后我就看到你……”说到这里,小杰似乎有所顾虑。

他停下讲述,抬头看了一眼小曼,却发现小曼依旧笑着,并说:“我用棍子砸了她。”

听到这句,两家大人脸上无不露出惊诧的神情。

虽然他们听不懂小杰说的是什么,但小曼说的话,令他们马上联想到了那个某天下午突然躺进医院,在病床上躺了十年的姑娘。

看着面露微笑,把这些年积压在自己身上的重担讲出来的小曼,小杰也放下了所有顾虑。

他继续讲道:

“满月倒下后,你丢下棍子跑走了所以没看到,其实那之后没过多久,她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立马又被捡起棍子的我打倒在地。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打了多少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都打在了哪。只知道等我冷静下来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于是将棍子丢进河里,慌忙逃走。

“那之后听说满月昏迷不醒,我十分庆幸。虽然醒来后有可能指认我就是那个行凶者,可走一步算一步,只要现在没人指认我就行。结果十年过去了,满月竟然醒了。看到她,我惶惶不安,瑟瑟发抖,生怕她会破坏掉我辛苦建立的一切,于是我主动找上她,希望她无论如何都不要说出事实,可没想到,她竟然主动对我说愿意既往不咎……我……”说到这,小杰哽咽了一下。

“其实,我才是那个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我把这件事推到你身上,让你蒙受痛苦、罪恶,为了补偿你,所以我才选择和你在一起,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

之后小杰有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其实这不过也是我补偿我自己的良心而已……”

小杰沉默了,这代表他终于说完了心里话。

两家大人听后脸上全无血色。

因为他们到了今天才终于知道,突然陷入昏迷的满月身上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小曼依靠着墙头,嘴角依然挂着一抹淡笑。

“我知道。”

小杰猛地抬头。

她看向波澜不惊的小曼,感觉像是再看一个不曾见过的人一样。

小曼伸手,轻轻摸了摸小杰额头发紫发黑的地方。

“我知道,因为刚刚,风——道出了一切。”

“风?”小杰偏着脑袋,像是瞻仰菩萨一样望着面带微笑的小曼。

“风。”

小曼说完,便没有人再说话了。

病房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可唯独小曼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恶作剧,作为同曾经的自己告别的恶作剧。”

因为她终于想起,那天她并没有跑远。

她躲在草丛的另一边,偷窥着倒在地上的满月,祈祷着她能从地上起来。

结果当她为满月真的有所挣扎时,她喜出望外,可是紧接着就看到从一旁从出的小杰,看到他捡起地上的木棍,在满月头上胡乱的敲打。

她吓得躲进草丛里,捂着嘴不敢再朝那里看去。

等到她终于平复了心情,重新偷窥满月时,却发现小杰与木棍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地上只有满头鲜血的满月。

害怕满月会命丧黄泉的她,哆哆嗦嗦的走到电话亭前,用自己身上仅有的几块钱,拨打了急救电话,还不忘嘱咐情况十分紧急。

然而当对方问起小曼的信息时,她一把挂断电话。

她重新回到草丛,直到看见救护车到场,看见医护人员将满月放到担架上,拉近救护车以后,才悄然离开。

小曼看着天花板昏暗的灯光。

她必须承认。这些年困扰她的,不是自己砸了满月的头,而是明知小杰不喜欢自己,却为了补偿自己的良心从而选择自己,自己还是愿意沉浸在那虚假的幸福之中,这才是她痛苦的来愿。

现在,小曼知道小杰爱的不是自己,也不是满月,而是他自己以后,小曼还是愿意同小杰订婚。

因为现在的她已经不再爱小杰了;因为他们结婚两家人都会高兴;因为自己总要结婚……总而言之,不是因为爱。

因为婚姻不过是一纸契约,而这份契约,它除了爱什么都装得下……

虽然小曼这样想,但她仍愿意为那些因爱而走到一起,最终步入婚姻殿堂的人献上真挚的祝福。

可是爱究竟是什么呢?

责任?冲动?包容?体谅?谦让?陪伴?

或许都不是,或许又都是。

如果它有一份标准答案的话,可是它没有,所以小曼除了知道不应该祝福自己以外,不知道还不应该祝福哪些人……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196,165评论 5 462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82,503评论 2 373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43,295评论 0 325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2,589评论 1 267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1,439评论 5 358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6,342评论 1 273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6,749评论 3 387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5,397评论 0 255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39,700评论 1 295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4,740评论 2 313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6,523评论 1 326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2,364评论 3 314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37,755评论 3 300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29,024评论 0 19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0,297评论 1 251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1,721评论 2 342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0,918评论 2 336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