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先是翻了“又副册”橱柜的册子,看了晴雯和袭人的判词,看不懂,又翻了“副册”橱柜的册子,看了香菱的判词,还是看不懂,最后翻开了“正册”橱柜的册子。
第一页上画着两棵枯木,木上挂着一根玉带,另外还有一堆雪,雪下埋着一支金簪。跟着四句话,写的是:“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判词的首尾句说的是薛宝钗,中间两句讲的是林黛玉。
宝玉看了还是不懂,想要问仙女,知道她肯定是不会说的,就没问,想要放下不看又舍不得,于是接着往后看。上面画着一张弓,弓上挂着香橼(一种柑橘类水果,佛手是其变种之一),也有几句歌诀:“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兕相逢大梦归。”
这四句话说的是宝玉的姐姐元春的命运,她进宫多年,最后死在了皇宫里。
接着往后看,画上两个人在放风筝,一片大海,一艘大船,船里有个女子在半遮着脸哭泣,跟着的四句话是:“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
这几句话暗示了探春的命运,她会远离家乡嫁到海外。她志向高远,才华出众,有治家理家之能,却偏偏生在了日益衰朽的贾家,一身的志气和才能都不能得以发挥。
接下来画的是几片浮云,一湾快干涸的水,“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展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这几句话是史湘云的判词,她出生没多久父母就去世了,即便身在史家那样的富贵大家族中,终归还是憋屈的。
后面画着一块美玉掉在了一摊烂泥中,断语是:“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这个说的是妙玉,她虽然被迫出家,却还存有对宝玉的男女之情,也不曾悟到出家人的四大皆空。
紧接着画的是头恶狼在追赶一个美女,想要吃掉她,判词是:“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
这个讲的是迎春,她遇人不淑,嫁的人不好最后被折磨而死。
再往后看,画着一座古庙,有个女子独自在里面坐着念经,判词是:“勘破三春景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
这段写的是惜春,她虽然生在富贵人家,却出家当了尼姑,终生青灯古佛相伴。
接着画的是一座冰山,上面站着只雌凤凰,判词是:“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这段描写的是王熙凤的命运,对于她的解读,很多人都认为她是被休回娘家了。在古代休妻是很严重的一件事,王熙凤被休后会过得很惨。她很有才能也很精明,只可惜贾府已经在走下坡路,以她的微薄之力是无法改变什么的,甚至会因为她的小聪明加剧贾府的败落。
后面画的是个小村庄,有个美女在那纺布,判词是:“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偶因济刘氏,巧得遇恩人。”
这段说的贾巧姐,贾琏和王熙凤的女儿。巧姐出生的时候贾家还没有败落,她也还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贾家败落后她被自己的亲人出卖,幸好贾家的人以及王熙凤曾经帮助过刘姥姥,善良而仗义的刘姥姥救了她。
紧接着画了一盆茂盛的兰花,旁边有一个凤冠霞帔的女子,写着:“桃李春风结子完,到头谁似一盆兰。如冰水好空相妒,枉与他人作笑谈。”
这段写的是李纨,她年轻守寡,精心抚养儿子贾兰,最后贾兰有所成就,她也能够跟着享受荣光,但她的一生也终究是悲凉的。
后面画着高楼大厦,有一个美女悬在梁上,她上吊自杀了,紧跟着的判词是:“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这段写的是秦可卿,这个人物的争议是特别大的,有的学者甚至从她身上索隐出一段宫廷秘闻。我们姑且只看书稿中的内容,不去管什么脂砚斋的批注,也不做任何其他的延伸,只谈自己的所思所想。
看完这段判词和图画后,有必要在脑海里存下一个印象,那就是秦可卿是上吊自杀的,后文中会讲到秦可卿的死亡,说她是病死的。作为一部伟大的作品,会出现这样明显的纰漏,而且是在相隔不远的篇幅,这是件很奇怪的事。姑且把这当作“真事隐”吧,知道有这么一个冲突之处就可以了,索隐和探秘的工作已有很多红学大家做出,有兴趣的话可以进行一些延伸阅读。
回到判词本身,秦可卿是“情”的化身,因情做了淫乱之事。在这个即将没落的大家族里,荣国府有其固有的弊端存在,宁国府也撕开了家族倾覆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