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何时起,小区里出现了很多大蜗牛,它们背着拳头那么大的壳,在地上,墙上,树上慢慢爬过。
苟辉很讨厌这些入侵物种,无论是它们那柔软而黏腻的身体,还是它们爬过时留下的痕迹都让苟辉感觉恶心。
苟辉的女儿苗苗已经四岁了,在她三岁时,有一次在路边摘“咪咪酸”玩。当她看到手上的小草叶子上有一只小小的蜗牛时,当场就给吓哭了。苟辉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便念起自己小时候的童谣:
蜗牛,蜗牛快出来,
有人偷你的烂皮鞋
……
他告诉女儿,自己小时候还会主动去捉蜗牛呢。蜗牛胆子小,马上就会缩进壳里躲起来。这时候,就可以念这首童谣,念几次后,蜗牛真的就会慢慢地探出头了。
苗苗听完,睁着大眼睛不相信。苟辉就拿起那只蜗牛,蜗牛因为被惊扰立刻缩回去。苟辉把它再次放到一片叶子上,然后开始轻轻地念起童谣。念几次后,苗苗也跟着念起来。也不知道念到第几遍时,蜗牛的小触角真的慢慢伸出来!苗苗高兴地跳起来拍手。
苟辉当然不会告诉女儿,其实只是蜗牛可能觉得危险过去了才会出来的。其实这个办法也并不是每次都灵,要是不行的话他还有其他办法。
那以后苗苗再不会被蜗牛吓到了,反而傍晚散步时还会主动拉苟辉去楼下草地中立着的隔断墙找蜗牛。
不过那些美好的时刻可能不会再现了,自从小区出现了这种大蜗牛,之前的那种比玻珠球还小的蜗牛就完全消声灭迹了。
一天晚上,苟辉的妻子加班回来时,她说在小区路上踩碎了一只大蜗牛,渐了一地的汁液,她连鞋子都不想要了。
妻子说,这种蜗牛小时候根本没有见过,应该是入侵物种,在这里它们没有天敌才会这么泛滥成灾。
第二天一早,屋外雾蒙蒙的一片,能见度极低。苟辉便没有开车,他拿起公文包急匆匆走出家门,准备到小区门口坐地铁。
走在小区路上,那雾浓得迎面几米走来的人都看不清相貌。苟辉小心翼翼的走着,当他快到小区大门时,脚下啪的一声响,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心里一紧,低头看了一眼,果然脚下是一只破碎的蜗牛壳。他也不想要这双鞋了。
苟辉把脚在旁边的草丛里猛蹭了几下,然后加快了脚步往外走。当他走到小区的保安亭时,随意抬头看了一眼,立刻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见保安亭的外墙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黑色的大蜗牛,此时它们如同无数大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苟辉!
苟辉的记忆穿过这些眼睛,也穿过无数时光,直到聚焦到一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身上。
那个小男孩正蹲在路边,伸手从冬青树上拿下了个什么东西。仔细看,那是只小蜗牛,它受到惊吓身体缩进了壳里。小男孩开始念起了童谣:
“蜗牛,蜗牛快出来,有人偷你的烂皮鞋!……”
但是那天,怎么都没能把蜗牛给叫出来。小男孩不甘心,低头东张西望,寻找些什么。
他看到有路边有一块鸡蛋那么大的石头,就把它拿起来,对着蜗牛壳敲下去……他拆了蜗牛的房子,看着那位不知所错而不断蠕动的住户,他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
从此,小男孩就成为了一个蜗牛杀手,他不知道拆了多少蜗牛的房子……直到他慢慢长大,有意无意地把这件事情都给忘记了。
此时,已经长成大人的他,忽然间把尘封在心底多年的记忆给放出来了。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它们就是冲着他来的。
苟辉一咬牙,低头快步的走出了小区大门。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他暗暗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在苟辉前面的雾色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轮廓,那是黑色圆形,似乎上面还着环形纹路,那东西在向他向移!
苟辉精神本来就紧张,这下子脑子的就炸了,手上的公文包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他猛的转过身去,不顾一切的大叫着奔跑起来。只听到一声急刹车,然后“嘭”的一声巨响……
这时,一道阳光刺破了雾气,浓雾以惊人的速度退去了。
倒在地上的苟辉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看到一辆大卡车缓缓驶过,车上固定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线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