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儿子到楼下散步,无意中走到一簇花丛前,儿子指着前面一朵一朵的小紫花,不会说话的他发出“哼哼”的声音,一边对我笑。我走进花丛,发现这里竟然有一株坐锅花。
我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坐锅花了。在我看见坐锅花那像小地雷一样的种子包裹在绿叶底座中的时候,我仿佛回到了童年,看到了儿时的自己,与小伙伴们比赛看谁收集的“地雷”最多。
其实,我哪里是今天才又见这童年里的花。我分明记得上班路上,办事途中,公交车上匆匆一瞥,许多次的擦身而过,我没有机会和时间停下来去凝视而已。
人越长大,越是会放大自己的视域,随之而来的,是聚焦能力的弱化。我们能同时看到很多事物,我们能借助镜头和屏幕延伸我们的视力,我们能洞悉复杂背后的真相,却忽略生活中的实在。婴儿眼中的世界是具体而微观的,一岁的儿子走在路上,最感兴趣的井盖的小洞,砖头的缝隙,路面的小坑和觅食的蚂蚁。他去触摸,去感受,用感官感知这个世界。我小时候也喜欢看蚂蚁,看小小的蝼蚁怎样拖着苍蝇的尸体艰难前行,看它的同伴们怎样齐心合力把巨大的食物抬进蚁洞。我还喜欢看地面的阳光,看它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地面移到墙角,喜欢看蜘蛛织网,喜欢一次次推倒土瓮看西瓜虫流窜。小时候那种用身体感官与物质世界亲密接触的体验是一种刺激而丰富的精神行旅。
前段时间有一则报道,一个艺术家重新设计自己的住所,摒弃了所有的智能电子产品和不必要的家电,为两个孩子设计供玩耍和接触自然的庭院,家庭娱乐活动由看电视打游戏回归家庭阅读和交流,衣食住行崇尚轻简,用尽可能传统的生活方式对抗现代化浮躁。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的确是一种反抗,意识到现代生活方式对自然人性的扭曲。当年梭罗也是一个人“逃”到了瓦尔登湖畔,寻找一处诗意栖息的居所,倡导纯粹、简单的生活。
感官的迟钝,也许,真的无法感受生活本来就样子。
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描述了一群生活在洞穴中的囚徒,他们被枷锁固定在山洞里的一面墙前,他们身后有一堆火,囚徒们因为无法回头,只能通过火光在墙上的影像感知身后的世界。他们以为这就是世界真相。今天我们的生活也是一种囚徒困境,科技越来越发达,世界越来来成为一种镜像,方寸之间主宰我们的生活,我们像洞穴里的囚徒一样,用镜像感知生活,被现象左右思考。
儿子去玩了,他不会知道,他对我拈花一笑,让他的妈妈进行了一次精神行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