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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小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是个不同的孩子。当然很多人看到就要笑了,谁不是不同的呢?但是原谅一个孩子的固执己见,那个时候,冥冥之中我总觉得,有什么在浓雾之中,在看不清的未来,等待着我,仅等待着我一人。
这可能是自命不凡,也可能不是。在孩童时期,我总是能很轻易地让自己脱离于周围的环境,在审视周围的人和事的同时,我也直视着自己的内心,以第二人称的视角,冷静地看着自己内心繁复的活动。有的时候我又会做回我自己,但这时世界是分裂的,我既看着外界人们的嬉笑怒骂,又暗自庆幸着他们看不到另一部分世界,那一部分在我内心,只有我暗自窥视。这正如幼儿园时期过家家,我在扮演公主跳海的时候,尽力做到内外世界的一致,然而外界的一切,在我假装跳海的时候,似乎都离我很远很远。我冷眼看着自己被王子救起,却毫无一丝波澜。
小学的时候,这种情况好了很多。我不再被自己孤立,但是我却在外界“被陌生”。这大概是因为一年级我的坐姿太过笔直,班主任对我很是喜欢。我却知道这之中的内幕。我其实不是一个老实孩子,但自从一年级第一个月我的幼儿园小闺蜜突然转走,失去最好朋友的我只好专心学习以转移这种突然的离别伤悲之意。二年级班主任请了产假,再次离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我选择了造反。我的青春期并不是十分的明显,可能与小时候的经历密切相关。
二年级的逆反,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凶残。往前桌的脖子里灌水,哄骗智力有些残缺的小男孩去抱女生,现在想想,可能小学后来的三年之所以那样不合群,与此实在是脱不开干系。临时班主任瞪着眼捏着嗓子尖声的教训,任课老师失望的眼神,都让那时的我觉得惊慌失措而又内里有些刺激般的兴奋。我差点就在带着坏孩子标签的路上剑走偏锋。
好在三年级班主任回来了。我还记得她回来的时候,从笔直的跑道那头缓缓地走来。小朋友们都跑过去拉住她的袖子,跟着她叽叽喳喳地说话。我记得她看着我,我跑过去,从正面抱住她,把脸仅仅贴在她的腰上。我趴在她的怀里,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就这样吧,我想。班主任以她的归来,成功熄灭了一场破坏性极强的火。
班主任回来之后,什么也没说。我揣测她知道我的一切不堪,可是一切仿佛都从未发生,流于沉寂。
后来呢?我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剩下的三年。暗恋着自己的同桌,却在跟别的小女生聊天时撒谎喜欢别人。不过现在来看,那个时候的喜欢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没什么理由,也算不得爱情。不过那之后很久我对早恋都持反对态度倒是真的。
那时候还不敢跳大绳,导致后来的我在体育课时,要么远远地观望着,要么便仗着一副高个子去抡绳。班主任眼里的好学生常常是同学们的公敌,除此之外,在看不见的地方,也有神秘的一股力量把我和别人默默分开来,成了那种游离在群体之外的边缘人。这种感觉很奇妙,或许我一辈子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体验,因而对于小学的生活,虽然那时十分苦涩,回味起来却也有声有息。
回想小学毕业那天,蒙蒙的细雨与我灼热的额头,在优秀毕业生发言的情景里互相映衬着,哭声一片的教室与窗外的连绵,成为那个孤独的孩子在童年时刻一抹浓重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