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星光不问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大冰《我不》

大冰的这本《我不》,读它的时候,我感动过无数次。一直以来,我选书通常倾心于历经长久时间沉淀的经典性书籍,因为书海茫茫啊,不知如何下手,从名著读起应属上策。所以,当今的新书我很少涉猎。《我不》这本书,我是通过喜马拉雅声音图书馆这个平台了解到的。

大冰,野生作家,说书人。除此之外,在书的封面上还注有他的很多其他标签,比如酒吧掌柜,禅宗弟子,手鼓艺人等等。当时,声音图书馆的云茹这样说:作家大冰的书,我不太敢分享,因为他的书在读者的心中争议比较大。一部分拥趸者认为他写的书好得不得了,另一部分人则无论如何对他的书都喜欢不起来。一直以来我属于后者。但是后来因为工作关系,因为他一年出一本书的频率,接触的多了,我发现挺喜欢他这个人的,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慢慢地,对于他的书有了改观。尤其是,逼迫自己后成功被感动的这本书《我不》,而读着读着,我才慢慢发现,原来大冰讲得都是真的故事啊。接下来,云茹给大家分享了几个故事片段,我听着很不错,于是下次买书的时候便兴致勃勃地将其买下。

当我打开书本一个接着一个地读里面的故事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几乎每一个故事都能令我感动,引发思考,不禁为着自己曾经认识上的狭隘感到汗颜,不得不推翻之前自以为精明无比的购书理念。是的,每一个时代都有好书,它们给予我们力量,光明与希望。庆幸自己没有错过。

大冰在书中讲述了八个真实的故事,大都发生在人烟稀少的边疆地区。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大冰的小屋开设在这片大地的各个角落。那么,大冰的小屋是干什么的呢?确切地说,它就是一个酒吧,但又不同于其他的酒吧。大冰的小屋,很小,里面没有麦克风,完全“不插电”。几个人围着一根蜡烛弹吉他。就像大冰自己所说的:一个小屋子,很多人在里面唱歌挣钱,很多人在里面花钱喝酒听歌。40块钱,没人关心你到底喝了多少瓶啤酒。大家挤在一起坐,只要没有要紧的事,可以坐上一整天,出门每人交上40块钱就好了。与其说40块钱一罐酒,不如说40块钱门票送你酒喝。

大冰的小屋最开始是开在云南的,现在已经开到了西藏。在那里,集结了很多流浪的民谣音乐人,也成为很多知名民谣歌手到达所在城市专程前往的地方。小屋六个分舵,收留了40多名歌手,涵盖了十几个民族。各族人们大团结。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有故事的。那么,《我不》这本书中的故事,大多都是发生在这间小屋里的人身上的故事。

40多名歌手,个中大冰最亲的是白玛,门巴族。他来自西藏林芝雅鲁藏布大峡谷的拐弯处,全名白玛列珠。暑假期间入驻大冰武汉分舵勤工俭学。不读他的故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的人的生活竟然可以这么苦。在来武汉上大学之前,白玛住在遥远的墨脱,西藏的西藏,高原孤岛,当年不通公路,深深藏匿在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最深处。

十几年前,墨脱是中国背包客最爱去挑战的地方。曾经有一个时期,那里没有手机信号,徒步墨脱不找门巴背夫,几乎类似于爬珠峰不找夏尔巴向导。在门巴语里,背夫叫“容巴”。

白玛就是墨脱历史是最后一批背夫之一,他很小的时候就成为一名容巴,12岁。

家里八个小孩,过世了三个。病死了一个姐姐,病死了一个弟弟,摔死了一个哥哥。那个地方瘴气重,缺医少药,蛇虫出没,幼小的孩子容易夭折。而跟爸爸当背夫的大哥,是摔死在汗密往背崩的二号桥附近的塌方处。和许多摔死的容巴一样,关于大哥,之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过。

早年间,背夫们结伴背物资时喊号子,谁号子断了,谁应该是掉到崖下去了。几十年来不通路,墨脱背夫靠双肩背盐巴和粮食,背各种物资。钢筋水泥等建筑材料也靠他们背,背过吊桥藤桥,背上溜索,背着爬过海拔4000多米的多雄拉,雪崩来了跑不赢,持咒念经,听天由命。

而当白玛暑假时跟着爸爸和二哥去派镇背货物,路过大哥横死的那片塌方区,爸爸和二哥的脚步不停,脚下的白玛西日河汹涌,如狼似虎。白玛追上去,沉甸甸的肩膀和心。

整个县城都是靠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背出来的,成千上万吨的物资。及至近年,路虽通了,徒步旅行者却渐增,容巴们渐渐服务于旅行者的辎重行李,偶尔也无奈地背起某些累哭了的大活人,给人当腿。

在家里,大点的孩子负责照看小的弟弟妹妹,每当去村口上学,都要背着小孩子。二哥上学的时候背着白玛去,白玛上学了再背着弟弟去。每天背上都湿漉漉的,弟弟小,经常在他背上大小便,就像他小时候在哥哥背上时一样。

8岁时,爸爸送白玛去乡里上学,走了一整天,沿着雅江走,越过一处处塌方。这样的路,没有大人陪送,幼小的孩子不可能活着走到学校,村里就有孩子是这样死去的。白玛的口粮一般都是二哥给背来,一天的山路,当天没办法返程,走夜路会丢命。二哥就在宿舍和白玛挤一晚,第二天早上会嘱咐一句:好好学习。然后就走了。二哥沉默寡言,不会说汉语,见到同学老师只会腼腆的笑。很多二哥的同龄人都还在读书,以后有机会走出这片大山。而二哥只能一辈子当农民,做容巴,说不定哪天就摔死在某个塌方处。每次二哥走远后,白玛都会哭一场。他从9岁、10岁起,总觉得心窝子里疼,觉得二哥的人生是被他毁掉的。

假期的时候,白玛就回家当背夫,替游客背行李,却往往因年纪小个子矮揽不到生意。揽不到生意,挣不到更多的钱,就没法继续上高中、上大学,弟弟妹妹也没办法上学……等得时间久了,盘缠和干粮也就尽了,最后饿着肚子去揽活儿。游客眼里的这个未成年的小背夫,刁钻刻薄不通人情狡猾蛮缠等等什么样的游客,他都遇到过,但他不觉得有什么。这些城里人的套路白玛是不懂的,因为他是一个质朴的门巴。后来他一直都不觉得委屈,毕竟人家花了钱,他总这样说。

由于长久的艰苦的户外劳作,他比同龄人看上去要老几十岁。一点都不夸张。当他从遥远的边境线一路跋涉了整整11天,来到武汉商学院,迎新的老师怎么也没想到这张沧桑的老脸是新生。进教室后,同学们都奇怪为什么这个老师不是在讲台,而是坐在教室后排的座位上。同样,在宿舍里,夜里就寝,同学奇怪的戳醒他问:叔叔,家长不是不能住宿舍吗?白玛只蒙在被子里笑。第二天起来,真当起了家长,包揽了宿舍所有的卫生,不给别人留机会,马桶也是他刷。

转过年来,新生入学,他蹬着三轮车去帮忙,学妹们诚恳地致谢:谢谢叔叔。

他手上长着厚厚的老茧,皮糙肉厚,还有一额头美颜相机都拯救不了的抬头纹。也难怪他初来小屋时,除了大冰叫他弟弟,所有人张嘴就喊他哥,还有喊叔的。大冰告诉大家他是九零后,大家都乐,看那一脸的沧桑感,摆明了是七零后。

即便是从小苦到大,但他毕竟走出了大山,人生有了更多的选择权。所以,除了在校时,他抽时间去吉他社、街头路演的舞台唱歌勤工俭学,暑假去大冰的小屋唱歌打工外,寒假的时候,他和他的队友们——都是墨脱籍大学生,来自西南民族大学、北方民族大学、上海海关学院、拉萨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等等,有男有女,几乎代表了墨脱的最高学历——回到家乡去支教。“支教”二字在他们眼里并不像有些人认为的是多么崇高、光荣、高大上的字眼,他们没有想着一个假期能交给孩子们多少知识,起到太多的支教作用,不过是想借授课之余现身说法,让孩子们知道,眼前的这些哥哥姐姐以前也是和他们一样艰难求学,甚至在比他们还差的环境下读书,而今却已走出了大山,开始丰富多彩的人生。

下课后,他们帮孩子们洗洗涮涮,当完老师再当一当临时的哥哥姐姐,他们知道这些年幼的孩子缺乏照顾也需要照顾。其实,他们所做的比“支教”二字更重,兄弟姐妹之间只有真正做到接力帮扶,才是合格的门巴人。就像两个哥哥对白玛的付出,就像白玛对弟弟妹妹的照料。就像这些已经走出大山考上大学的穷孩子,丢下来之不易的勤工俭学的机会,千里迢迢重回故乡,越过塌方,翻过雪山,去照料那些更小的孩子……

白玛在武汉的生活,和以前的生活有着天壤之别自不必说,在这个绚丽灿烂的环境里,有喜有悲,有好心的俯视,无心的欺侮,也有真心的帮助,一个从小苦到大的孩子,小心翼翼地走在都市的车水马龙里,一如他年少时背着几十斤的物资翻过雪山,走过天险。

初来小屋面试时,58分钟的车程他是走着来的。他笑嘻嘻地问小明:阿佳(姐姐),你说这是什么情况啊?我只是一个普通读者而已,真没想到还被回复私信,还非要给我一份工作,还请我吃饭,还让你作陪,每个像我这样来面试的人,老哥都会这么大方吗?

为了证明自己,他把包间门关紧,抱着吉他唱了一首《白马岗》,用的是门巴语。有人轻轻敲门,五六个服务员站在门外,说唱得真好听。他们都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其中一个面膛黑红的年轻人笑得灿烂,他说:我在老家是听过这首歌,你就是墨脱亚东村的白玛吧!

白玛一度在墨脱的七乡一镇很有名,不仅因他后来考上了大学,还源于他的歌声。墨脱的县歌是他唱的,他唱的萨玛酒歌也好听,加鲁情歌也好听,康区的藏歌也好听。坐在大冰的小屋里两句没唱完,满室皆动容,南迦巴瓦的遗世独立,雅鲁藏布的暗潮汹涌,全被他搬进了这所小房子里。

他曾去拉萨参加过全区音乐类统考,全西藏2000多名考生他考了第二名。艺术类的院校学费高于普通院校,如果他去了,底下的弟弟妹妹全得辍学。择校时,他不但没有不甘和遗憾,反而侥幸自己没有给家中增添过多的负担。

这就是生活在遥远的西藏的白玛以及他们穷苦族人的故事。读完之后我就想,生活在开阔平原中的我们总是厌弃自己的一方天地当中没山没水,景致平平,灰蒙蒙的天空笼罩下的是钢筋混凝土间的车水马龙,我们是有多么向往新疆、西藏等边疆地区的蓝天白云,辽阔遂远,天苍苍,野茫茫啊!沙漠,草原,雪山,云海,遥远的地平线……是的,美丽的风景确是摄人心魄,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当人要长久的生活其中,那恶劣的自然环境、艰苦的生存环境下,人们仅仅为了生存下去所必须遭受的磨难便不是生活在平原中的我们光凭想象就可知晓的了。但凡人群密集的地方,也是经济发达的地方,交通便利且是自然环境最容易遭到破坏,在这里,人类插手太多,以被大自然抛弃太远。但这里,生活便利,机会多多,只要你不懒惰肯努力,生活的美好便触手可及。

生活在繁华中的人们苦戚戚地向往自然,那是因为他生来就在这里,他不知道当人们为了生存不得不与自然抗衡时,想要进入繁华之地是何其艰难。就像白玛和他家乡众多的兄弟姐妹们。让我们珍惜自己眼前所有。

这是《我不》里面的一个故事,接下来我还想再说一个。大冰给它的标题是《小慈悲》。主人公被大冰称作熊状人形物,老潘——体重200斤,膀大腰圆,拥有拖拉机般的笑声。蓬着头发叼着烟斗,一脸高粱红,十根胡萝卜粗的手指头,坐在满坑满谷林林总总全是书的书店的角落里弹钢琴。这是大冰对他的外貌介绍,其次是性格特征——理想主义者,老文艺青年。原是科班美术生,34岁开始学钢琴,迄今已有6年整。曾在北大哲学系当过两年旁听生,也去北京电影学院当过进修生。收集了一万多张电影碟片,搁满四面墙。养了一匹叫江米儿的高头大马,天天为了保卫那匹马的饲料和牦牛搏斗。坐拥一家坐落于拉萨河边小山包上名叫天堂时光的书店,它是这个资深文艺大叔筑造了10年的文学梦。最后总结道:马粪香里看电影,书香伴着钢琴声。

大冰说,不论“文青”一词被这个时代的反智潮流如何污名,总有一些人在自己基本的审美中始终保留着文艺属性,没有对错只有真假,真实的审美总不会被屈服于世俗的东西所解构。

一个理想主义者该有的属性他都有,比如偶尔矫情,比如经常缺钱。

全世界海拔最高的书店有两家。一家在海拔4718米的纳木错,一家在阿里,海拔4850米的扎达。全是他开的。

他总是一身改革开放前的打扮,还舍不得花钱理发。许多客人不信他是老板,总是在他热情迎宾时警惕的捂住包包防着他。许多人慕名而来,失望地望着他,你怎么可能是老潘呢?

是啊,他这幅尊荣怎么对得起传说中的老潘呢?传说中的老潘怎么会如此破衣烂衫、满口黄牙、笑容猥琐,还叼着个烟袋?

传说中的老潘多有情怀——带着全部身家跑到西藏劈柴喂马,拍公益长片,搞免费电影院,组建自由话剧社,开设义务钢琴班,启动无偿读书会,举办创意集市,出版图文摄影集,筹备儿童图书馆……漂泊到藏地开书店,9家独立书店遍布高原。

传说终究是传说,信息不对称是传说的最大特点。各种版本的传说都在描述老潘的文艺情怀,压根没提他欠了别人多少钱。据大冰所讲,迄今为止,老潘的书店收支甚少持平,最多一年赔了60多万。

书店里收养了十几个藏族孩子,大都是孤儿或单亲。收养的孩子好多考上了大学,还有许多即将考上大学的孩子。每个孩子填志愿时,都会征求老潘的意见。每次他都会结合他们的喜好和性格特点,帮他们规划未来。老潘不让孩子们考虑学费多少,一切自有书店承包,他按月给孩子们汇生活费,每人每年最少5000元。寒暑假时孩子们从各地回拉萨,书店就是家,老潘不让他们闲着,每人每天发50元工资,让他们勤工俭学,变相的发零花钱。

老潘曾经是纳木错小学的支教教师。纳木错海拔高,天气冷,他了解生活在这片大地的人们的不易。老潘后来选择永驻藏地,应该和那些孩子们有关。那时候他的梦想就是开家书店。

现在,梦想终是实现了。却是把每家书店都开成了一座小型图书馆,制定的制度是热烈欢迎借阅——有会员卡的可以无限量借阅,终身免费。所有的支教老师都可以来书店免费拿书,不论拿了多少,看完之后全部捐给支教的学校就好。他还负责输送被资助的支教老师,招募条件很严苛,需有详尽的简历,需面试长谈,需做体检以判断是否能坚守高原。

老潘收到来自藏区的老师和孩子们的哈达差不多有5000条。

他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帮扶过100多所小学,遍布那区、当雄、日喀则、山南、昌都……海拔大都在4500米以上。交通自然不方便,基本都是砂石土路和搓板路,他们平均每所学校都会跑上三两趟。第一趟,实地考察,与校方建立信任。第二趟去解决问题,如物资发放、校舍修葺、特困学生核实、患病儿童义诊、支教老师输送。第三趟是跟进和监督,路再远也不能省略。如此这般,才算帮扶捐助了一所学校。

这也难怪每年下来他的书店会欠那么多钱。不光是他,他那许多仗义的朋友掏钱的掏钱出力的出力,赔钱也认了。大冰就有六位数的稿费投入了这些学校里。

这就是老潘的故事。虽家住北京,却把胸怀当中的小慈悲像种子一样播撒在遥远的西藏。还有那个不死的老兵。几十枚弹片至今还藏在他的腰间和肩胛里。耳朵只剩一个,牙齿全是假的,脑部颅骨变形,上面两个弹孔,直径3厘米。右肺穿透伤多处。左手手腕断裂、右肩粉碎。胸椎骨断4截、腰椎骨断2截、左肋骨断5根、右肋骨断9根……31年前的国境线旁,炮火曾撕碎了他,他的肉身本就是重拼起来的。7个月内24次大手术,醒来已是个英雄。

然而,在八一那天,他将终身俸禄捐给希望工程。而后,两手空空,一路向南,南方的南方,是掩埋着袍泽兄弟们尸骨的国境线。他没有去到那里,而是止步于不远处的一座边陲小城。娶妻生子,开了个火塘买烧烤,凭一己之力,养活了中国第一支民间义务消防队。这些年,他的消防队扑灭过大大小小的火灾30多场,雨季排涝挖沟几十次。消防中险情重重,老兵每次都身先士卒,每次都大难不死、逢凶化吉。时至今日,老兵义务消防救援队共有11辆消防车,各色消防装备,历任消防员70余人,每年仅宿舍租赁费用即是六位数。而他个人的生活却过得极其艰难。

话说回来,他也曾是赚到过大钱的,古城房地产泡沫巅峰的时候,也曾投机倒把买卖过客栈院落,但他把赚到的几百万转身投入义务消防队。

当经济形式不好,山穷水尽的时候,他又选择开青旅,一个床位30元,这微薄的盈利要全部换成汽油,养活他那11辆消防车。他仅仅是个买烧烤的残疾军人而已,却一人支撑起整个消防队。

早在12年前,两个中年男人站在老兵的门口不敢进来,孩子一样涕泗横流:首长好!终于找到你了,首长。而老兵愣了半天,仔细辨认,慢慢走上前去,没有抱头痛哭,没有久别重逢的拥抱,而是抬起手,一人一个嘴巴,只说了一个字:滚。那两个中年人扑通跪下,哭着把三个响头磕完,转身离去。他们没有走远,就在对面的酒吧里守了整整一个星期。以后的12年里,他们不止一次的来到云南,在酒吧里,远远地端起一杯酒,遥敬老兵。按常理推算,这两个中年人当下都已经是将军。

而老兵,总在大醉之后用力地抽自己的脸,痛骂自己不忠不孝不义——在他执拗的认知中,身为军人,未能殉国是不忠;身为儿子,杳无音信几十年是不孝;身为战士,没能在31年前和他的兄弟们埋在一起是不义。

若干年前,作为侦查兵,他曾穿插作战深入敌后200公里。没有后援,没有补给,每次执行任务都是破釜沉舟。他曾率队将敌军特工级的侦查员整小队全歼,也曾领着一帮侦察兵一次次击退敌方整营建制的波状攻击。那时,他手下的战士大都十八九岁,大多和他一样年轻,大多留在了离国际线48公里处,埋在了异国他乡的腐殖土里。

大冰说,没经历过他那样的生死,就别去妄想读懂那些纠结、真挚和荒谬。所谓英雄,或许大都是如此这般自惭着吧。锁心苦行,把自己囚禁在真挚中,真挚到荒谬。

这又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还有,还有……

读完之后我就想,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是存在着这么多让你我感动到羞于说话之地步的人和事。这些看起来酷似影视剧中的人物和故事,这些对苦难的抗争,对信仰的执念,对忠义的践行,在感动我们之余,难道不能令我们有所思考有所改变?

就像那个十几年前和老妈吵架摔门而出自顾自地去流浪天涯的东北浪子大洋,当他得知母亲身患癌症痛骂自己不孝之后,毅然决然卖掉所有店铺,带着全部身家和爸妈,开启了从老妈娘家绥芬河到西双版纳,从远东到东南亚,15000公里的旅行,国内国外,一个浪子回头的儿子,陪着病入膏肓的老妈。最后的结果竟是戏剧性的,癌细胞竟然消失了,老妈痊愈了。

就像那个半夜里盘腿坐在小屋一角,安静地听着男友的歌声的广西姑娘,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正在与死神抗争,随时都有可能因病情复发再度入院。他们一个是即将大学毕业靠摆地摊、唱歌、打工赚生活费的小伙子,一个是小白帽子白大褂勤勤恳恳在医院工作的小护士。本来,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就对生活没有太多的奢望,出租屋里有床有灶,菜市场里能买来便宜蔬菜生肉,结婚后能拥有一辆车筐大点的可以前后各带一个孩子出门的电动车即是最大的梦想,然而,单是这些命运偏不能满足他们。然后,身单力薄的两个年轻人在与生活抗争的同时再与疾病抗争,于命运抗争。即便希望渺茫。

就像那个坐着轮椅去北极的篮球手郑州小伙子大梦,当看到北极光的那一刹那,毅然决定和那个长久以来对他百般好的女友在一起。在日复一日的岁月里,他的双腿无时无刻不再忍受着疼痛的折磨。然而,他却大冰的小屋外安安静静地用手艺糊口。在他坐在轮椅上之前,他曾是成都一家建筑公司普普通通的施工员,闲暇时最大的爱好就是打球,之所以高位截瘫是因为他骑行时在盘山路是遇到了暗冰。五个月后,尚未康复的他迫不及待地加入了辽宁省轮椅篮球队。然而,好景不长,一次连接几日的高烧不退,使得菌群感染,出现败血症状。两个半月,7次手术,每天疼得用头撞柜子。他用来糊口的小手艺是在小小的手机壳是画风物。伤残后的第二年,大梦在郑州街头靠画手机壳挣出了9万人民币,而他平日里用来阵痛的药物是吗啡衍生物,癌症晚期病人才吃的那种。

就像,就像……我忍不住将这些感人肺腑的故事一个个复述下来,就是为了能引发你我的思考。是的,这个世界上当然存在很多不幸的人,说不定还有很多比之他们要更加不幸的。可能,在你的周围,在他的周围,在我的周围,都有。然而,那又能如何呢?人毕竟是渺小而无力的,面对大自然的威力、命运的魔掌谁又能有翻云覆雨的本领?所有的抱怨和指控,说是悲观,但也确有道理。可是呢,毕竟有人不认命,不服输,就像《我不》里面的这些主人公。

其实,我是想说,纵然在生活中举目四望,我们可以看到很多不被命运垂怜之人,对于他们,我们除了深表同情与爱怜,在一己能力之内给予细微弱小的帮助之外,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是,在你我的周围,还是健康的人、衣食无忧的人多。这些人,是社会的主宰。那么,好好想想,一天下来,我们这些人,又是怎么对待生活的呢?

社会是个大熔炉,形形色色的人混杂其中,我们暂且不提那些在生活的摸爬滚打中丧失了道德沦丧的人,单单指普通人,有多少人在一天天漫无目的地机械地活着?是,我们有目标,有梦想,我们整天什么都没空去想累死累活的从早忙到晚,就是为了把日子过好,给父母更好的照料,给孩子攒更多的钱。这,当然可以成为我们伟大的、完美的生存目标。但是,在日复一日的忙碌当中,我们是否觉得丢失掉了什么东西呢,比如初心,比如自我,比如年少时的期望,比如青春时期的梦想,再比如在忙碌当中停下来静静地融入生活和自然的那份童心,再比如在风雨历程中比之结果更重要的本该拿来享受的艰辛过程?

当我们忙完一天的工作,吃完晚饭,有了难得的闲暇时光,有多少人能够待在做功课的孩子身边,随便打开一本书安安静静地陪伴,有多少人不是窝在沙发里的浑噩噩的、脱离现实的低头一族?当我们抱怨现在的孩子难管,厌学、沉迷游戏、叛逆心强、顶撞父母时,有没有想到所有这些正在困扰我们的糟心事都是我们长久以来埋下的因所结出的果?

那些在忙碌当中糊里糊涂的日子,那些我们虚度的闲暇时光,它们会记得。就像这本书中所说:星光不问赶路人,时光不负有心人。你现在所得到的正是你曾经所付出的。他付出的了心智,得到了丰腴,你付出了心智,得到了空虚;他的辛勤得到了无比丰厚的物质精神回报,你的辛勤报之于你终日终夜的无聊透顶。是的,这就是把玩于时间老人手中的那看似不公平实则再公平不过的公平尺度。

那些有着大把青春的朋友,令人好生羡慕。年轻人嘛,有的是精力,有的是时间,他们拥有比之任何人都优越的自然条件,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们无忧无虑,他们是快活神仙。做事情,没有瞻前顾后,没有殚精竭虑,是潇洒的,是慷慨的。是青春给予他们资本和权力。

然而,身在其中的人,是很难发觉自身条件的优越的,他们不觉得自己的处境与他人有什么不同,甚至是和中年人乃至老年人来相比较。人的成长是必须得经过艰难困苦来历练的,唯当你失去的时候,方能觉察出拥有时期的美好。我常常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潇洒自如挥洒时间的年轻朋友而不知所措,因为我们的劝解说教是那么的空洞乏味苍白无力,似乎隔着千山万山,隔靴搔痒,不能有立竿见影的震慑力。“黑发不知勤学早,到老空留后悔心”,不经过一番历练谁又能深刻的体会到呢?听别人讲一万句不如自己摔一跤,摔一跤之后爬起来,然后在保有青春热情的基础之上一改前颜,那么,我们也就不会在看到有如白玛列珠这样的孩子与天抗争、与自然抗争以求能够生存下去这样的故事时徒生五味感慨了。

我们生活,在其中遭受磨炼;我们享乐,在其间感悟欣喜。我们看,我们听,周围的人和事,然后我们学着去做。故事都是源于生活,故事中的人,不是别人,是我们自己。是啊,如果,故事当中的人是你,你会不会像他那样,当面对贫穷、面对困顿、面对病痛、面对死亡、面对需要帮扶的大范围的地区和人们,你会不会像故事中的他那样?

就像《安娜﹒卡列尼娜》开篇所讲的,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不幸的家庭个个不同。放到个人也是一样,幸运的人有,你我他他他都是,不幸的人同样也比比皆是。其实,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是绝对的。生而为人,各有各的不易。无论你遭遇过,或者正在遭遇着什么,都要记得命运没有所谓的公与不公,忧虑、抱怨、诋毁,都没有用。“我不”,才是解决一切麻烦的灵丹妙药。

感谢大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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