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肠软的人应该经常有如题的感受。因为心肠软,见不得别人陷于无助,于是慷慨解囊、热情相助;因为心肠软,架不住别人一再哀求,哪怕是自己左右为难、分身乏术、能力有限,最终也会应承下来,把自己累个半死也只能默默忍受。
别人会念你的好?别天真了。敢于麻烦别人的人,才不会感恩。
这样看似无情的话,不说明我是铁石心肠的人,而是深受心肠太软之苦的无奈之语。
A君是十年前我在雨夜偶遇的民工。他站在黑暗狭窄的屋檐下躲雨。我打着伞路过的时候,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着无声的请求。我迈出去的腿又收住,问他:“你要去前面的公交站是吗?”他说是的。于是我出让了伞下的半边空间给他。到了目的地,他一直对我道谢,还要留我电话号码,说以后总有可以帮助我的地方。我甩脱不了他,只好把号码告诉了他,捏造了一个姓氏。他立马拨了过来验证,然后安心地跟我道别。于是噩梦开始了。他从克制的短信到密集的电话,甚至查到我的姓名和学校,站在校门口给我打电话,甚至问我要多少钱才肯嫁给他,当时我只是个不满20的学生……我各种解释都无果,他那没有受过多少教育的头脑无法接受我的逻辑和道理。最后逼得我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他才吓住了没有再来骚扰。
可是他那张愚昧而固执的龅牙脸恶心了我许久。很多时候,你的善意在别人看来是廉价而轻浮的,徒惹烦恼。令人发指的孕妇诱杀少女案,不是血淋淋的教训吗?
去年,在一个兴趣群里认识了B君,半生不熟。B君一直是白富美的形象,却突然在某个深夜问我借钱,说自己出差在外,闺密不堪男友家暴而夜半出走,让我给她闺密转一笔钱应急。我虽觉得不妥,数额也不小,还是在她的解释和恳请下答应了,转了过去。其后B君失踪,在我尝试联系几周后,她凶神恶煞地“现身”了,说自己出了事,账户冻结,让我别总给她发消息显得逼人太甚,让我拿出一个大学老师的素质来……此后又经历了好些拉扯,我从未见过如此不讲理的骗子,态度嚣张还倒打一耙。我把她拉黑,只当丢了个6S,可是对陌生人的失望和心寒至今未平。
成全了她,恶心了自己。我真鄙视自己泛滥的同情和无脑的善意。别人拿着我的辛苦钱吃香喝辣的时候会念我的好?才不会,人家只会喝着咖啡抖着腿笑着骂我蠢、读书读傻了。
C君是我现在的同事,同系但不同教研室。系里要建设一个校企合作的联合学院,资历老职称高的C君跃跃欲试要坐第一把交椅,忙前忙后地撺掇。当主任说建设之初还需要写行业分析报告,数据跨度有十年之久时,C君老练地把皮球踢到了我们教研室,美其名曰我们都是文学出身、笔上功夫好。我想推,一时之间又组织不好语言,只有无声地应了。半个月的辛苦调查之后,几易其稿,把东西交了上去,主任还比较赞赏,C君当场不失时机地附和几句。等到校外专家来修订,对报告提出了修改意见时,C君又捧着大领导的屁股大放马后炮:“对,这个地方我刚开始也觉得不合适;没错,这里不该这么写;她对这个不懂……”我只有苦笑,熬出来的黑眼圈讽刺着自己的缺心眼。
成全了他,恶心了自己。我真鄙视懦弱的自己和事业单位虚伪的和气。他会因为这不是我的活却要麻烦我而觉得不好意思?他会因为自己前后不一的态度觉得羞愧?才不会,他只对第一把交椅的到手欣喜不已,现在每次遇到我,依然是眼高于顶。
还有D君、E君……敢于开口麻烦别人、为多占便宜总是麻烦别人、厚颜无耻不择手段都要麻烦别人的种种君,我真见过不少了。世间怪象。每次我都是吃了哑巴亏,也没法抱怨,只能在心里鄙视自己傻,可是下一次呢?还是继续傻。只是因为自己看着别人的央求眼神,总是说不出那个“不”字。
昨天,我好不容易遵从内心去说了个“不”,但是这会我已经感觉交情完蛋了。呜呼哀哉!人情薄如纸,心有伤。
但是今天一个叫“螃蟹”的姑娘说了一番话,点醒了我。为自己活,释怀那些外在的如风的,别总恶心了自己,别总委屈着自己。没有人对无原则的善良感恩,也没有人为没脑子的牺牲感动。试着拒绝让自己为难的,远离利用你的,活得自爱而快乐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