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酒结缘,恐怕得从没上学之前就开始了。小时候的印象就是姥爷那吃饭的时候,姥爷会给我一块钱,到副食店里打散酒,偶尔副食店的张姥姥就会问我这酒什么味的,我斩钉截铁只回一个字:香。她的回应就有点暧昧不明了,俨然一副发掘了一个小酒鬼的表情。母亲也曾表达了这样的担忧,爷爷和外公在酒量上的基因是躲不掉的,只能劝导爸爸尽量别在这上头影响我,可以说爸爸做的也不怎么好。
稍稍大点的时候,我会偷家里的钱。因为爸妈在学校经营了一个便利店,零钱还算充足。拿了钱一般都是用来解解馋瘾或者买一些对孩子来说猎奇的玩具,面值不大,记忆最远的一次,是我在妈妈藏在痱子粉盒里一沓钱里抽出一张五块的,这可是巨款了,一般每次一块钱就能潇洒个几天,遇上表哥表弟我们哥仨凑一起的时候,也许会放胆捏三个硬币。我们三个凑一起基本上也就想图点吃的,就是拿5块钱那次,我们兴冲冲的跑到八段街上一人吃了一大碗烫面线,一块五一碗剩5毛,好像是买了个虎皮鸡蛋,记不起是谁吃的了,八成是我吧。因为当我问起另外两位当事人的时候,只有我记得那个油腻腻的熟菜盆。等到在大一些,可以下地帮着干点杂活了,特别是天热的时候,一身臭汗还挨了夸,那时候就觉得自己有点喝酒的资格了。这个计划我酝酿了很久,也许是上一年麦收的时候。为了防止这两个人突然想做乖宝宝,我谁也没告诉。我们小时候可是有麦忙假的,约莫有半个月。从第一天起开始筹划,当时啤酒是一块五,一人一瓶就是四块五,加上垂涎已久的那种真空包装的牛肉,专门打发酒鬼的,是把碎肉用淀粉团在一起的,五六块钱。为了减少良心上的不安,十一块钱我是分几次拿的。在家被看着写了一周的作业后,终于,姥爷的集结号开始吹起来了。妈妈通常起的很早,爸爸会骑着自行车随后把我带到地里。我一到,他们俩立刻就默契一般的磨洋工了,我不会使镰刀,只能跟着在后面捡割下扎好的麦把子,他俩速度跟不上了,也会被呵斥来和我一起干这活计。这时候已经按捺不住了,我把计划透露给了他们,大家都很兴奋。顶着的日头好容易到中午了,我们远远看着送饭二姨蹬着三轮车一米一米的挪过来。因为是鸡肉所以我们不得不耐着性子先把饭吃了,然后就跟着二姨回去了。
阴谋得逞的时候一般都会有小波折的,表哥的舅舅在路上正好遇到我们,忘记什么原因了,他骑着摩托把表哥带走了。我和表弟只好先把酒肉买好,拼命的咽着汹涌的口水等着。为了效法梁山好汉,我们还洗了三个碗。期间把肉切好,一人偷吃了一小块。
表哥来了还是感动了,说我们是好弟弟,因为预先没有商量,他以为肉应该被吃光了。我现在都能回想起那个“彭城”啤酒的香甜,我们三个一口就把一碗酒喝了,瓶里就剩一口,我们就着那一口把一人三四片肉给吃了。对那时的我来说,那酒比那肉可香多了。事后,安然无恙的我和表哥寸步不离的跟着发狂的表弟,回想起来他因为留级当时还是一年级,他把一大桶水轻易的举起来浇到自己的头上,还爬到大门顶棚上睡觉,可是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把他弄下来。
你要是冷不丁问我,最深刻的文学印象是什么,我可能会想到孙悟空,想到冉阿让,想到索耶,想到一票打动我的经典形象,但经过深思熟虑,我恐怕毫不犹豫就会选择雪夜打酒买肉快意恩仇的林冲,就只是那个晚上,也可能就只是因为他怀里的熟牛肉还有缨枪上挂的一葫芦酒,这是真豪杰呀,要是不去梁山,我想林冲在我心中会更完美些。我以后是要买一个像样的酒葫芦,做装饰用(手动笑脸狗头)。
见识过老弟喝醉后的疯样,但到我第一次喝醉的时候应该是高一了,期间也和朋友们一起喝过,受限于经济紧张,又都选择喝啤酒,酒一般都是不够的。那时候的确是对喝白酒没什么信心。也许是初三,寒假的时候,原来在镇上上初中,初二学校大合并,乡镇的高中都解散了,我们镇上把乡下的初中也都合在了一起,爸爸调动工作,把我也带去了县城。反正就是不久之后的一年寒假,在镇上上初一时候的几个同学组织了一个聚会,就在我家邻村的一个小饭馆里,我们八九个人凑了二百多块,点了好一桌菜,买了七斤白酒,是孙红雷代言的十五块的枝江。没有料到的是,这才一两年没见,原来还较着劲学习的几个同学都成了劝酒的高手,不记得喝多少了,反正就是中途出去吐了,回来趴在桌子上抬不起头来。表哥也在,我俩七年同班同学正好到初一,他用电车把我带到他家,人已经站不住了,只想躺下,衣服都是舅妈给扒下来的。半夜渴醒了,桌上刚好有一大壶凉好的开水。
要说酒给我带来多少快乐,我说不上来,也许是现在的酒精太猛烈了,喝多了都挺难过的。大学离开家到南京上学,没有爸妈的严厉管教,我放飞自我了很长一段时间,酒也喝了不少,也耽误过正事。上班以后更是疯狂过一段时间,独自偷欢至深夜,第二天昏昏沉沉的混上一天,结果一年下来体重超标,血液里的几项指标也亮了红灯。几番惊醒,又几番沉沦,现在也不敢说痛下决心。昨天去健身,有氧的时候看了一段《急诊科医生》,偏巧就看到主人公和别人去居酒屋喝酒,镜头特别长,我很煎熬,口水一直在嘴里。清酒味道不错,不像白酒这么浓烈,哎呀真是罪过。
我又想喝酒了,也许给我的教训还不够沉重,我无法从心底讨厌酒精。
其实最开心的,还是吃着喜欢吃的菜,回家陪爷爷喝几杯,只是再也回不到那个田间地垄上抢鸡肉的时候了,祝爷爷身体安康,少喝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