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的读书约定是《小于一》,孰知却是一段煎熬的旅程,因为这本书的大部分内容我都看不懂……这是俄裔美籍诗人、散文家约瑟夫•布罗茨基的一本散文集,收录了18篇诗歌评论和散文,他所评论的诗人与诗歌,除了但丁和《神曲》,我一无所知,这巨大的缺失便是我和作者的鸿沟,让我有些焦虑,只能远远地仰视他、揣摩他,却很难走近他。好在,书中有几篇自传性和政治性的散文,勉强能读懂。然而,这几篇就足以让我感到震撼与颤栗了!看似如此晦涩的一本书,在中国大陆2014年9月第1版,到2015年11月已经印刷了9次。
先来了解下作者吧:约瑟夫•布罗茨基(1940—1996),俄裔美籍著名诗人、散文家,生于列宁格勒(现圣彼得堡)一个犹太家庭,15岁辍学谋生,很早开始写诗并发表于苏联地下刊物。1964年受苏联政府当局审讯,因“社会寄生虫”罪获刑五年,并被流放至西伯利亚。1972年被苏联政府当局强制遣送离境,随后前往美国定居,先在密歇根大学任驻校诗人,继而在其他大学任访问教授。1986年荣获美国国家书评奖,1987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1991年获选“美国桂冠诗人”。其代表作品有诗集《诗选》、《词类》、《致乌拉尼亚》,散文集《小于一》、《论悲伤与理智》等。(感谢百度!)
开篇的散文《小于一》是作者对于故乡城市圣彼得堡与自己童年的回忆,“一个孩子对父母控制他感到不满,与一个成年人面对责任时的恐慌,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你不是这些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你也许是小于‘一’个。” 人是如此的渺小,特别是在一个集权的帝国之中。大多人丧失了自己,追逐名利,残害或被残害。令人钦佩的是布罗茨基艰难地做着自己,哪怕在工厂做工,哪怕在审讯时被毒打……他在找寻什么?他在维护什么?他失去了很多,经受了太多磨难,最后以背井离乡的代价,获得了永远摆脱不了痛苦的自由。当我们庆幸自己变得越来越圆滑,思想改造得越来越符合时宜时,我们又岂止是小于“一”呢?
对诗人我是深怀敬意的,读了这本诗歌评论集,对诗人的认识又深了一层。布罗茨基对诗歌和诗人是满怀自豪的。“诗歌占据着比散文高的地位,而诗人在原则上高于散文家……因为诗人可以在狭窄的环境中坐下来写一首诗,而在同样的窘迫中,散文家绝不会想到要写诗”“诗歌是语言最高的存在形式” (《诗人与散文》)“每一个人都应彻底了解至少一位诗人:即使不是作为在这世界上的向导,也可作为语言的尺码”(《取悦一个影子》)……我不会写诗,但深信布罗茨基的观点。恰好身边有位朋友刚印了她的一本诗集,读着那优美而炙热的文字,你绝对想象不出她的工作其实是多么的乏味与耗心,得需要多么真诚而坚定的心,才能从纷扰的世界中发现真善美,在喧嚣中写下一行行动人的诗句!所以,真正的诗人是历史前进的见证者、是人类追求美的使者。
如何对待“恶”?布罗茨基的答案是:把另一边脸也凑上去。原本我是不同意这个观点的,但是我被他说服了,因为他从“恶”中走出来,他有发言权。“一个人把另一边脸也凑上去给敌人打,充其量只能满足于提醒后者他的行动是徒劳的……你打不垮我的灵魂。”“可以通过过量来使恶变得荒唐,可以通过你大幅度的顺从来压垮恶的要求,可使恶变得荒唐,使伤害失去价值。有可能达到的胜利并不是道德上的,而是生存上的胜利。”“当一个人一开始就处于无望的劣势的情况下……把另一边脸也凑上去应成为你有意识的、冷静的慎重的决定”(《毕业生典礼致词》)。诗人是多么的痛楚与无奈,面对缺乏人性的强权,留下的是不尽的痛恨与遗憾。他被驱逐后,十余年间,只能通过电话与父母亲联系,而且只能是委婉地交流,因为有监听!“‘儿子’,母亲总会在电话里说,‘我今生唯一的愿望,就是再见到你。这是我还想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一个半房间》),没有等到苏联解体的那一天,至死,布罗茨基都没能再见到父母。人间,有多少邪恶是以正义的名义实行,有多少悲剧是以满足少数恶人的私欲而发生,要多少泪水与身躯才能填平通向自由的壕沟……
崩塌,是毁灭,更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