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轻的时候,
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
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
01.
宿舍里,只有大白和小溪还没有男朋友,每到周末冷冷清清。
大三的女生还单着,不外三个原因:自己不想谈、没有中意的、外貌有问题。
小溪属于第一种,她很漂亮,但是特立独行,单身主义;大白则是因为胖——1.60不到,65公斤。
大学的爱情很纯洁,大多不在意家庭背景、门当户对;大学的爱情很俗,俗到只看身高、体重、外貌。
除了胖,大白是个不错的女同学:成绩好,家庭条件好,性格开朗活泼,长相也不错,皮肤特别白。
大白一直有追求者,刚刚又拒绝了两个:又瘦又小的小宇,又高又胖的蓝维。
“真是一对反义词啊!”大白跟小溪抱怨。她俩是高中同学,现在又是舍友加剩女,形影不离。
“你真难伺候,瘦小的不行,高胖的不中,想找完美的,自己先称称!”小溪直击要害。
“我就胖,因为我胖,才想找个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太瘦小不行,反差太大;胖的也不行,两个胖子,一对肉球,更丑。”大白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吃着薯条。
众人皆笑不多嘴。大白口才了得,一不小心会被她挖苦死,没人敢惹。
“你为什么不减肥?”小溪不怕她,一物降一物。
“我才不会为了任何人辜负美食!大不了跟你一样,单身。”大白一字一顿。
02.
大二迎新,大白认识了帅黑:他其实不黑,皮肤近于麦色;1.76左右,偏瘦;眼睛不大,笑起来有点帅、有点痞。帅黑主动要了大白的微信,然后在各自朋友圈安息了一年多。
第二年,系里举办国庆舞会。
大白坐在墙边,看舞池中翩跹的身影,无比羡慕。那些女生,随着舞曲弱柳扶风,真是我见犹怜。
大白偷偷看自己的胳膊和腿,想到了盲人摸象;她再张开五指,整个一多肉植物,好想死。
“大白,请你跳个舞。”是帅黑,迷离的灯光下,他笑得很诱惑。
“我不会。”大白说的是实话,因为胖,她不好意思学跳舞。但是她喜欢看,系里的舞会她都去。
“没关系,就是跟着节奏慢慢走,我带你。”他伸出手。
大白有点动心,她慢慢站起来。这时,小溪被学生会主席搂着转着圈来到眼前。
小溪瘦高个,这晚浓妆艳抹,穿着短裙。学生会主席又高又帅,两人非常养眼。随着节奏,帅哥抬手扭胯,带着小溪一圈圈旋转。
小溪一转,裙摆就打开了,露出细长的双腿。她仰着头咯咯地笑着,其他人不觉停下舞步,围成一圈看他们表演。
“这个妖艳贱货!”大白恨恨地坐了回去。
那次舞会以后,帅黑开始追大白,通过微信。
他很风趣,表情包丰富,总逗得大白笑出眼泪;有一次很晚了,他忽然发了一段语音,大白打开,“如果你知道那天我喝了多少杯,你就会知道你有多么美……”
他在唱歌,那歌声深情中带着沧桑,弥漫在夜的寂静里。小溪说:“大白,看来你要脱单了。”
小溪很快打听来帅黑的背景:来自北方三线城市,乐观开朗热情,成绩中等偏下,有女生在追他,喜欢体育,唱歌很棒,业余代练游戏赚点小钱……
“不错吆,大白,这类型很抢手的,你可要小心。”
“你喜欢你去,我不稀罕。”
“他喜欢的是你呀,要是他追我,我可能真的答应。”小溪叹了口气。
大白躺在床上,正心里欢喜着,看到了自己白花花的身体,冷静了。
也许,帅黑只是无聊,拿自己解闷,千万不要上当。
每一个胖子,都有一颗敏感多疑的心。
03.
元旦,系里组织长跑,当帅黑扬起双臂,露出发达的胸肌,第一个冲过3000米终点线,瞬间圈粉无数。众多的女生花痴一样,在寒风里跳着喊着带着哭腔。大白夹杂其中,跟着欢呼,又激动又自豪。
有热情的女生送水给帅黑,举着手机求拥抱拍照,他接过水却一直走到大白面前,“嘿,娃娃!我帅不?”
那一刻阳光正好,照着他额头上的汗珠,热气升腾成雾,缥缈虚幻。好帅!大白捂着嘴,拼命点头。
帅黑忽然搂过她,把她的手机举高,微微屈膝和她的头靠近,“咔嚓!”
一片起哄声中,帅黑把手机放回她手里,压低声音,“娃娃,我爱你。”说完转身跑去领奖。人群散去好久,大白还呆在原地。
“大白,你今天的脸真不是一般的大啊!”晚上,小溪揶揄帐子里的大白。女生宿舍每张床都有帐子,这样每人就有了隐蔽的小天地。
这时,大白已经看了她和帅黑的合影两个多小时。是的,她的脸很大,而且一脸懵逼,但是帅黑很帅。她想把自己裁掉,努力了几次还是没舍得。
帅黑俘获了大白的心。
“说,你为什么爱我?”第二天晚上,当大白又一次收到帅黑的求爱信息后,发问。
“因为你心灵美!”
“得了吧,没有哪个男人会忽略女人的外表去爱她的心。”鄙视。
“你外表怎么了?我喜欢。”
“我胖。”
“那……因为你单着,我也是。”害羞。
“小溪也单着,为啥不追她?”鄙视。
“因为你温柔……”
“哈哈哈哈,你啥时看到老娘温柔过?!”
“好吧,因为你胖,所以我爱你,我觉得胖子手感肯定好!我是个流氓,所以我爱你!”怒火。
“好,我答应做你女朋友。”
“为什么?”
“因为我胖。”
04.
爱情使人瞎,大白和帅黑爱得昏天黑地。
他们发现彼此有太多的相似:爱胡扯,爱自言自语,爱许巍,爱阿黛尔,爱烤肉……还有,爱对方。
没课时,两人片刻不离:散步、吃饭、看电影……大白最爱听他唱歌,学校后门有路边歌摊,他们每个周末都去。
帅黑的嗓子略沙,自带沧桑,他唱张宇的歌完全可以乱真。唱一首歌一块钱,他通常唱三首,好多同学会去听,帅黑渐渐有了粉丝,都是女生。
他唱歌时文文静静地坐着,大多数时候,看着远方或闭着眼睛。唱完了就静静地看大白,宠溺的目光让人窒息,大白很享受他的爱和女生们的妒忌。
大白最喜欢听《我愿意》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如影随形
无声又无息
出没在心底
转眼
吞没我在寂默里
我无力抗拒
特别是夜里
想你到无法呼吸……
帅黑唱时,她录了下来,每晚带着耳机睡去。
她爱他,这样的爱他。
05.
几次以后,大白忽然说以后不去唱歌了,要学习。帅黑猜测,是因为上次唱完,有个女生上台拥抱了他,还要他的微信。虽然他没搭理,但是他看出大白明显地不开心。
后来的晚上通常是大白在图书馆看书,帅黑坐旁边代练游戏,他是高手,好的话,一个晚上可以挣100块。
日子好像安稳了,但是大白的心不安稳,动不动就生气。
吃过晚饭,帅黑建议走走再去图书馆,大白就说:“是怕我运动少了更胖吗?”
那就不走了,去图书馆吧。
帅黑又犯错了,他指着杂志上的一个新闻和图片让大白看,“你看,这男的28岁,爱这个68岁的老太太,真是无奇不有!”
大白又尖刻了,“要是性别颠倒一下就不稀奇了,对吧?女的为什么就不能比男的大?你是暗示我大你一岁吗?”
帅黑气得不理她,大白也觉得自己过份,她努力克制着随时产生的醋意,可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
几天后,压抑终于爆发。
一个中午,他们一起在校园走着,两个女生袅袅婷婷走过身边,大约二十米后,忽然回头看他们,又捂着嘴笑着走远。
大白立刻警觉了,“肯定看我胖,说我配不上帅黑。”更气人的是帅黑,那两人回头时,他竟然对着她们吹了声口哨。
大白当即扔下他,一路跑回宿舍。帅黑在楼下喊她,不理,发微信,不回。
一连三天都这样,帅黑生气了,“我发最后一条,你说说生气的原因,让我死得明白!放心,不会纠缠你!”
大白看着手机,憋了几天的泪哗哗落下,小溪直骂她太作,矫情。
“你对我三心二意。”大白说。
“怎么三心二意了,我敢发誓,心里只有你!”
“上次和歌迷拥抱,那天又看那两个妖艳贱货,还吹口哨!”
“嗨,那个女生是她忽然冲上来抱我好不好?我看到小狗也吹口哨,那我就爱上狗了?你无不无聊?这么不自信?”帅黑好笑。
“那你说到底为什么爱我,就因为我胖?”
等了很久,帅黑发来了长长的一段——
我爱你,和胖瘦没有关系。 我来学校报到那天,我爸送我,你和很多人一起迎接新生。我们是小城市人,父亲那天穿的是旧衣服,很寒酸。那么多的人,是你,给我爸倒了水,还搬来凳子让他坐。 那一刻我就爱上你。
忍不住偷偷看你,看到你吃苹果,我笑了。你吃得那么认真,苹果核啃得干干净净,好可爱。我爸妈说过,“民以食为天,善待食物的人重情义”,于是,那一天,我第二次爱上你。
你是胖,你的胖那么美好,像个洋娃娃,所以我叫你娃娃。
我们好了以后,我发现你有更多优点……
大白没读完就眉开眼笑了。看着帅黑的头像,正想给他回信,又来了条新的,“现在,换你告诉我,你爱我什么?因为我帅?跑步快?会唱歌?”
大白愣了半天。
然后小心翼翼地说:“还有……你爱我。”
他们和好了。
这以后,帅黑刻意避开“胖”字。有一次刚唱《月半弯》这歌,赶紧住口,还偷偷看了大白一眼,敏感的大白很难过,她心疼他。
06.
暑假到了,下学期大白面临实习,回家之前告诉帅黑,家里为她联系了个军工单位试工。单位要求工作保密,不许用手机,这两个月两人不能通讯。
很奇怪,帅黑爽快地答应了。
原来,两人各有各的打算:实习不过是个借口,大白是想排除干扰,坚定地减肥;帅黑则想利用假期赚钱。
七月过去,大白节食加运动,减了八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抑制不住地开心,拍了好多照片,怎么看怎么漂亮。无数次想发信息给他,又忍住了。“再瘦十斤,恩,十斤,我要让帅黑看看他的老婆有多美……”
帅黑呢,白天在网游公司打工,晚上在酒吧唱歌,一个月下来竟然挣了7000多块。他看着卡上的数字,想告诉大白,可惜大白一直关机。
他隐隐猜到了什么,也拼命忍。“等有了一万块钱,我要去温州求婚。”
八月下旬的天,热死人。
“大白,晚上去酒吧听歌呀!我请你。”小溪给她的新号发微信,
“好的。”两人十多天没见了,大白想让小溪看看她又瘦了。还想和她说帅黑,她想说而且需要人听。
表演台前最近的桌子边,小溪冷冷地看着走过来的全新的大白。
“你丫的真行!几天没吃饭了?又瘦了几斤?”小溪不住看舞台。
“嘘!今天称了一下,55。”大白比了个V手势,“这周都没吃主食,请我吃个炸鸡翅,快,馋死了!”大白咽口水。
忽然大灯熄灭,舞台周围亮起了一颗颗星星,嘈杂声停止。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如影随形
无声又无息
出没在心底
转眼
吞没我在寂寞里
我无力抗拒
特别是夜里
想你到无法呼吸……
天哪!大白不敢相信地转头——
帅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深情地唱着。他的胸前一条细细的银链子上,挂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