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新
一、雪中行
凛冽的北风，飘舞的雪花，一辆小车正行驶在通往C乡中心学校的公路上。
他默然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司机小王正在专心开车。后排座位上，坐着两位领导，时不时说着闲话。而他想一个局外人，静静地坐着，看车窗外雪花的舞蹈，不知怎的竟想起了纳兰性德的一首词：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虽说应景不应情。
其实今天，他是主角。他叫石南，A县B中学的一名语文教师。今年刚过三十五岁，平时他极少废话，不吸烟、也很少沾酒。工作十几年来，可谓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但教学成绩并不突出。
“小石，马上C乡中心校就到了，安排你当中心校校长，你准备好了吗？”坐在后座的陈科长突然问了一句。
“我有点紧张，到地方再说吧！”石南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不安地应道。
他怎么去回去当中心校校长呢?从一个学校名存实亡的教研组长，到一乡教育的掌舵人，这太突然了，石南老师还没转过弯来。
A县是一个农业大县，改革开放后，穷乡僻壤，人心思变，再加上水路交通便利，很是有些头脑活络的、不甘于受穷的人跑起了生意。近年来，市场经济发达，A县有些乡镇开始形成具有一定规模的专业性市场，比如医药市场、木材加工市场、毛发加工市场。各种市场经济的兴起，对当地经济发展是一个较大的促进。但同时也激活了更多的人的发财致富的梦想，这本是好事。但当很多教师也有此想法并付出行动的时候，教育局慌了、县政府也不答应了。
这不，在不久前县政府和教育局联合组织的突击检查中，C乡中心校成了典型：在编的340名中小学教师中，竟然有近四分之一的教师不在岗。其中至少有一半连中心学校杨校长也说不清去向，只是说请假。所以检查组的朱局长当场停了杨校长的职。
谁知杨校长一停职，有关他的群众来信，想雪片一样飞到了县政府信访办和教育局纪检科：有人反映他在均衡发展学校各项工程中吃承包商的回扣，有人反映他扣除了在编不在岗教师的部分工资，有人反映他之所以能当校长是因为给前任县委书记（现在已因贪污、受贿被查）送了礼，还有人反映他逢年过节索要下属各学校校长礼品、礼金，更有甚者，有人反映他曾受某校长的邀请去“夜上海”包小姐……
这些材料中任何一项查实，杨校长都够喝上一大壶的。果然，一段时间后，杨校长被双规，再后来被取消了教师资格，还被判了三年。
杨校长下马，新校长的人选也被提上了议事日程。最近朱局长接到了不少县委和各大局领导的电话或招呼，推荐了张三李四王五等等一大堆人。这让朱局长颇感为难，用谁不用谁，都得罪领导，干脆，你们推荐的我都不用。作为教育局长，朱局长对全县各中学的情况自然不会陌生。尽管均衡发展，把乡下学校的硬件搞好了，但教育均衡与否，大家心里明白。城关镇的学校对乡下的优秀教师具有强烈的吸引力。这么刚刚建校不足四年的B中学，就吸纳了许多优秀人才，刚建成的S中学今年从各乡镇吸纳了数十名优秀教师。这些人中有不少，曾是原来所在学校的主管领导、业务骨干。
我这次搞个特别的，到B中学物色一个人选，这个人选最好和任何领导都没啥交集，但要有极好的群众基础。想到这里，他给B中学的毛校长打了个电话，问这学期的教师考评前几名的教师名单。毛校长说这段时间工作忙，全部的量化还没算出来，期末考试还在进行中。不过学生评议、教师互评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朱局长把两项测评结果要了去。一个叫石南的语文老师引起了朱局长的注意，因为很简单，石老师这两项测评都是第一。
“好，就他了，中心校长又不用教课，教学成绩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得人心。”
朱局长，马上和局里的其他几个领导开了个碰头会，合盘托出了自己的想法。各位领导本来尽管手底下也有人选，可是听局长推荐的这个人一点背景也没有，也就随声附和局长的提议了。
于是在那个雪花飞舞的上午，两位科长带着石老师到C乡中心校，来上任了。（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