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小琪琪琪
前些时候,中学时代的笔友给你打了个电话。你们聊了很多,各自的现状和当时的老朋友。她得知你竟一直都没有停下笔写东西,始终略感诧异。
那个时候的少年人谁不喜欢看两本闻名中外的书,又要写写心情文字。书本看得似是而非,倒是写了东西之后喜欢偶尔拿给好朋友一起分享。
你现在想起来,还真觉得那个时候的你经历得不多,想得也不够多,心思纷纷杂杂竟然没有办法走在一条直线上。想来你已被如今耿直的自己批评为无病呻吟,当时那个你当然不服气,却也再没机会有和她计较的想法。
也不知道再多年以后你再来看看你写的这些东西,是否还会忆起当初那个坚定地认为那就是内心的自己。聊罢,她感叹原先的那一大帮子现在大概只剩下你还在写了。
你好像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去年夏天的时候,你一个人从这座城市出发,去到了南京。你买的是坐票,没有好友同行,一路上一个人插着耳机循环一首歌。尽管八月将过,车的空调却冷的可怕,你穿着厚厚的衣服也觉得冷。
路上醒来了很多次,每一次醒来怔怔地贴着窗看来往风景,又很快睡着了。下午的时候到达南京,南京的潮湿和高温让你好一阵不适应。直到住了一年左右,你才缓了过来,仿佛这才确定这是南京了。
热浪阵阵,路上行人两三伶仃地走着。你拖着行李走在南京的大街上,仿佛看到了有别于一年前刚来这里时的另一个城市。少了点陌生感,却莫名多了点隔阂感。
尽管已经在南京上了两年大学了,你对这所城市仍有距离感。这所大都市,能满足包括你在内的很多年轻人的梦想和追求,但即使这样,你还是更喜欢你从小出生长大的小县城。
沿海的城市,夏天退潮的时候你总爱和几个小伙伴去海边捉小螃蟹,看海鸥在碧蓝的天空飞翔,沿着海一直往前走仿佛能走到海的尽头。
每每回了家乡之后,你总有感慨。你的人生最青春的一段路,似乎已经过去了。有些人现在还是不能相信你二十岁。
每一次亲人朋友听到你说你二十,她们都要感慨一番。因为你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二十岁的人。
你不爱打扮不会化妆,学不会虚伪奉承还常常像个小孩子一样开玩笑,乍一看似乎的确活得比同龄的朋友年轻一些。你身边的朋友大多比你大一两岁,却都已经成了成熟知性的大人了。
你还没有毕业,你还在念大二。你有一些朋友,他们有的和你差不多的年纪,已经出了社会闯荡,赚钱养家。
你年长的朋友,几个也刚大四毕业,焦头烂额奔赴读研或者为工作四处奔波。有时候想起来你很羡慕他们,但每每说起他们又总会用叹息的语气说你不会惜福。
你也觉得很奇怪,你怎么突然就快二十一岁了。十六岁的时候你念高一,好像那还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十六七岁时,下了晚自习后你常与要好的朋友们一同回家。
一路上的路灯光昏昏黄黄,你能看到环绕在灯光四周的七色光。你蹲下来撑着下巴看着七色光,将你发现的这个秘密告诉了她们。她们看不见你的七色光,觉得你是一个奇怪的人。
但这几年过去,你和她们还是很好的朋友。其实当时你看到的光也未必就是七种颜色,但你一直把它们叫做七色光。这是你的秘密,你的执念,到如今没有几个人知道,也没有几个人记得了。
你想起这一年你二十,突然记不起过去的那些年都到哪儿去了。每次从南京回连云港的路上都有很大很冷的风,你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空茫茫的,有点想哭。你已经二十了,但你还是会哭。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会哭了。你以为这是一种了不起的能力,每一个人都拥有它。你大约是在小学一二年级,你哭着走进校门。你一直记得那个时候你哭的模样,打着哭嗝儿,喘不过气一般,看起来很伤心。
后来很多年,每一次你在妈妈面前哭,你都会哭得很用力。其实大约也没有那么伤心,但就是很想被安慰。这几年已经很少再在别人面前哭了,大概和年纪也有一些关系。
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心酸想哭,但也只是想想而已。真要遇到了什么伤心事,一定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哭个天昏地暗才善罢甘休。这样看来,二十岁时的你好像和十五六岁甚至五六岁时的你没有什么不一样。
这两年每次和爸妈重逢或和亲人聚会的时候,他们都要问你,你对人生有什么规划了。他们会和你说,要考研,要出国,要回家找个高薪稳定的工作。
爸妈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太远,但是又有几个孩子没有走出去的野心呢。爸妈日渐老了,但你还来不及长大。你好像还是什么都不懂。你知道你还没有足够长大。
每次假期的时候回家,你都再一次发现在这个世界上你需要面对的东西好像又有更多了。为人子女大概总要面临那一天。事实就这样坦白在你面前。再过几年,爸妈都老了,你又该怎样去做。你心里突然也有了一种很古的东西。还有什么哽在喉间,呑不下去。
十八岁的时候,你觉得自己会很快长大,过了二十,大学本科毕业,争取考研,找个稳定的工作,再过几年就该结婚生子。那个时候有人劝告你日子要一天一天地过,不要去想那么远的事情。
现在想起来,好像这几年就这么轻易地过去了。你还是会有小情小调,会在一个人的时候自问自答然后沾沾自喜,甚至走路也是蹦蹦跳跳实在不稳重。
你也想在悲伤的时候看四十三次日落,却不再记得小王子在看过了四十三次日落之后是不是会变得开心。你还是会想要自在地活着,想哭就哭,想笑就大笑,好像十分肆意潇洒。但这一切又好像没有那么难了。
就好像那一年高考,所有的人都讨厌写应试作文,你却总是在天马行空地写自己想写的。到如今好像也是这个样子。生活的本质是什么样的,你并不十分清楚。但是你知道,一切都可以不那么难的。
也许再过二十年,你再想起二十岁时你所面临的压力,这一切关于生存的选择,其实不过是你人生中的沧海一粟。也有可能,你这一刻的决定走的这一条路,会让你走到老也不变。是不是会后悔,你也不能够知道了。
我又突然想到我前几天说给夜晚的话了——
在长长的一生里为什么,欢乐总是乍现就凋落,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含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想走的时候走,想留的时候留,想写的时候写,想看落日,就搬着摇椅,静静等待夕阳吧。
我也相信,小王子会在看到四十三次日落后安静甜美的入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