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书的开篇就定下了这样的基调。
于是,想起了元好问的雁丘词,“……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个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据说元好问途中见到一只孤雁在死雁身边久久地哀鸣,不肯离去,心生感动,感动于这种生死不渝却无可奈何的爱情。
双雕
郭靖,黄蓉养的两头雕是有灵性的,它们总是利用自己庞大的躯体和飞行的优势来为主人助阵。两只雕出双入对,双宿双飞。但是,最后的一次战斗中,金轮法师打伤了雄雕,重伤的雄雕落入悬崖,雌雕眼见,便随之俯冲下去,幸而,断肠崖底是一潭碧水,雄雕浮起在水面,雌雕便将其驼在自己背上,奋力飞回崖顶。待雌雕离开救起谷底的郭襄,雄雕已经断气。
雌雕在雄雕上空盘旋数圈,悲鸣一声,像对面断肠崖壁疾飞而去,只见鲜血飞溅,雌雕头颅碎裂,跌下断肠崖殉情死去。
看到这里,我很震惊,虽然只是两只雕,却有着甚至比人还要忠贞的感情。
当雄雕死去,那只雌雕,一定是伤心欲绝,它的盘旋,只是向它一生的所爱表示哀悼,并且投去最后的神情一瞥,毅然决然殉情而亡。是啊,在这个世界上,雄雕一直和它出双入对,当所爱倏然死去,它又怎能独自只影留存于世间。它不愿,在以后的时间里,只能独自迎接风雨,飞向长空,它愿意随着雄雕,一生相随,万里层云,千山暮雪,是属于两只雕的,当只剩下一个时,它以后便不知该飞向哪里,哪里才能是它永恒的归宿。
既然不能双双飞上天空,那就随雄雕一起,跌下,哪怕跌入地狱。
双雕死了,郭靖黄蓉等无不泪眼相送,伤心彻骨,这样深刻的感情,任谁看到,都不会无动于衷。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李莫愁
暂且不说杨过小龙女的爱情,即便赤练仙子李莫愁背后都隐藏着那样一段痴情往事。虽然她后来嗜血成性,杀人不眨眼,可这一切,全是为了一个陆展元,她也曾有少女的纯真烂漫,不顾一切地爱一个人,她全部的热情都给了他,但换不来他的倾慕,他的心永远系在另一个美丽的女子身上,并且,他们结婚了。
他们幸福的婚姻斩断了她的情思,也萌发了她的邪念,她得不到幸福,也不会让别人幸福。从此,江湖上没有了那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多了一个女魔头。
她没有感情,杀了陆展元弟弟一家九口,除了程英被黄药师救走,又间接害死了拔刀相助的武三思的夫人。世人眼中,她只是个女魔头,无恶不作,毫无善心。李莫愁的招数,处处逼人于死地,毫不留情,不论是赤练神掌,还是冰魄银针。就连对待自己的同门师妹小龙女也毫无情分可言,为了“玉女心经”不惜设计害同门师妹。
李莫愁对她的弟子洪凌波,也是心狠手辣。在身陷绝境时,她与洪凌波同处为难,却打起了弟子的主意,她将洪凌波抛在有毒的情花丛中,随后踏在弟子的身体上,跃起的同时又把弟子的身体再度提起抛向前,再次重重踏上,洪凌波被抛起三次,在这过程中身亡。
她到底有没有感情,当凌波死去,她心头还是略过了一丝哀伤,但绝没有悔恨。最终她奔赴火海,只听得火海中传来凄婉的歌声,令人不忍去听,唱的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她终念念不忘,对陆展元的那段感情,至死不忘。
她一生的痛苦一生的幸福都系在了这个不属于她的男人身上,直至死亡。
公孙绿萼
她是公孙谷主的女儿,姿色秀美,自从在绝情谷见到了杨过,便一见倾心。
只可惜,她有那样一个卑鄙狡猾的父亲。
公孙谷主外表看起来文质彬彬,儒雅有礼,内心却及其阴险。他的前妻裘千尺人老珠黄以后,他便与一位年轻貌美的侍女勾结。裘千尺发现后不依不饶,他萌生了杀妻的念想,而他的妻子也确实和他是天生一对,早就有所防备,并且也不顾及夫妻感情,阴险狠毒。
公孙谷主和裘千尺,一对夫妻完全颠覆了爱情。先是他有了外遇,然后她妒火中烧,阴险报复,把丈夫和侍女扔在情花丛中,要让丈夫苦苦哀求她,她才会高兴。即便这样,她也只给一份解药,让他选择救自己还是救那个侍女。公孙谷主的阴险无情早就表现出来,侍女全心全意爱着他,甘愿去死,而他吃下了解药,告诉情人没有解药,信誓旦旦地说他们死也死在一起,于是侍女含笑痛苦而死。他却一走了之,在妻子面前献媚,说情人是贱人,自己一时看走了才会喜欢。
这种男人,真的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碰上这样的男人,是女人终生的悲哀,他没有真话,也绝不守约,男人能有的恼人缺点他都有了。算来,也是一个“极品”。
裘千尺虽然阴险狡诈,却在他甜言蜜语下信以为真。不知他下了药,然后在她昏睡中,挑断了她的手足,让她成为一个废人,然后把她扔进了谷底。她幸运地没有死,在那里度过了十八年不见天日的时光。十几年中,她吃枣卫生,没有手足,武功被废,她苦练枣核功,居然也练就了一个神功。只为了有一天能出去报仇。
公孙绿萼完全不知情。
自从她遇见了杨过,她的心里便装进了一个人。她多年一直平静如井底,波澜不惊的心被一个热情真诚帅气的人打动了。她帮了他很多,全心全意。
她去偷情花解药,被父亲发现,竟然要她脱掉衣服搜身。她忍了,忍受父亲带来的羞耻与屈辱。但是,她父亲的目的不是这个,是要将她逼到她母亲当年被扔下去谷底的绝地。当绿萼踏上活动的地板时,杨过在窗外偷看到,奋不顾身跃入救她,二人一同坠入深渊,所幸,像当年的裘千尺一样,未死。
裘千尺虽无情,却有一点,她全心爱着自己的女儿,虽然蛮横决断,但多少考虑着她的幸福。
裘千尺随同女儿与杨过出了谷底后,开始复仇。最后一瞬间的决断中,绿萼成为二人拼杀的牺牲品,裘千尺见心爱的女儿死去,愤怒中吐出三颗枣核钉,分别打在公孙止的致命处,可恨公孙止居然抓起身边刚死去的女儿的身体挡在身前,枣核尽数打入绿萼身体。
在场的人无不愤慨,为绿萼的死痛心。
绿萼,她很年轻,很单纯。她爱过一个人,杨过,但那个人心里只有龙儿一个人。她的爱短暂,渺小,但绝对圣洁。
生死相许,也许无法来形容她一闪即逝的爱情。但是,她却依然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也许是她的父母在这部小说里完全并彻底地违背了生死相许的美好,而她却依然保持着纯洁的少女情怀。
杨过 小龙女
一开始,并不觉得她有多么好。小龙女,一点都不顾礼数,并且很多时候,很冷漠。除了对待她的过儿,她的眼里只有过儿。
不过,那时没有看过书,只是瞥了几眼电视,还不全面,只看了几个片段。
看完书,忽然觉得她好可爱,很直率,虽然外表冷若冰霜,却毫无心机,而且她的心肠也是很善良的。她的孤僻,冷艳,还有一些让人怜爱欣赏,完全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的形象。
她对爱情的追求,简单而单纯地执着。一出生,她便住在古墓里,以蜂蜜水果为食,终年少见天日,使得肤色极为白皙,而蜂蜜水果,则使得她容貌美丽动人,加上师父传授的一些功夫,使得气血畅通,容颜常驻,还有练功需要压抑感情,从小她便接受这样的教导,因此,不喜不怒,无悲无哀,从不见她尽情地流露出情感,这些更显得她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要小得多。她不流露情感不代表她没有情感,只是她学会了压制。
她没有见过男人。见到的第一个男人是杨过,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她看他可怜,就收留他住在古墓里,作徒儿。
十年后,杨过长大了,长得很帅气,她有一点喜欢,但是她不会表露。杨过却是不会掩饰的,他率直地说出了自己的爱。龙儿不语,但心里好感动。此后,过儿在他心里不再是徒儿,是“她的过儿”,她要做他的媳妇儿。为了过儿,她内心斗争了好久,终于,她决心打破古墓派世代处女的先例,她要嫁给他。
于是,当她被欧阳锋点穴无法动弹时,一个人走来,蒙上她的眼睛,脱去她的衣服,她以为是她的过儿,所以她心甘情愿把自己交给了他。
醒来后,她见到杨过,以为他会叫自己媳妇儿或者妻子,满怀的忐忑和期待。可是,杨过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人不是他。龙儿有些委屈,伸出胳膊,给他看手腕上的朱砂,告诉他,她的朱砂痣已经消失了。可是杨过依旧不明白,她很绝望,认为他不在乎她,但是她爱他,既然他不爱自己,她便只好走了,不追究任何责任,一切都只为了他,尽管她付出了很多。她离开很伤心也很痛苦,可是她宁愿自己难受。
可是,当她再次见到他,他再次见到她,两个人便忘却了以前的种种,满心的欢喜,只有爱,没有曾经的伤心与不解。而且是在那样的打斗场合,他们竟然也旁若无人地牵手坐在场中,眼睛一刻也不曾从对方脸上离开,就一直看着,看个够,补回这许多天的不见面,还要加倍地补回。
当她意外得知那天晚上碰过她身体的男人不是杨过时,她愣住了,望着那个男人,她愣在那里,很久,然后转身走了,一直她都处于这种状态。后来,她想到要去报仇,便跟着那个男人,可是她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吃饭,她也停下吃饭,他休息,她也休息,但是,他就是甩不掉她。她没有任何行动,只是跟着,她不知该怎么办。最终,那个男人心有歉疚,觉得有愧于她,让她一剑杀掉自己,她没有下手,她也不清楚怎么没有杀他,他更歉疚,舍身救了她一命,而她在他用身体挡着剑覆盖在自己的身前时,她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
只是因为她很善良,善良到不忍心伤害任何一个人,即便那个人伤害过她。
在重阳宫受重伤后,杨过带她回到了古墓,她满心欢喜。这个世界于她来说,最好的地方就是古墓,是她熟悉的环境,没有人打扰,没有人侵害,怡然自得。杨过了解她的心情。他们结婚了,杨过含泪为她梳妆,把她打扮成新娘子,自己穿上新郎的服装。她心里好难过,终于有了这一天,他们结婚了,可是她就要死了,短暂的幸福,她要好好珍惜。
幸而,出现了转机,她没有死。两人喜极而泣,经历了生离死别的重生重逢。
在绝情谷,小龙女身中情花之毒,加上身体虚弱,重伤未痊愈,又一次面临死亡,这次,似乎没有任何转机。如果她死了,杨过定然是要随她一起死的。
于是,她在夜里悄悄离开了,亲手在断肠崖前刻下一行字,十六年后再会,便纵身跳下悬崖。黄蓉杜撰了一个南海神尼,才骗得杨过耐心等待十六年,重燃了他生的希望。
然而,十六年后,杨过将那个日期刻在心底,他早早便来到了断肠崖,猜想她会不会早些来。每天他迎着晨光痴痴等候,希望随朝阳升起,随夕阳破灭。一直到那一天到来,他心跳加速,激动不已,却直到日落还没有一个人影出现,他希望太阳不要落下去,便追着太阳跑,翻过一个个山头,去最高的那一座,想要延迟日落。几天,他没有合眼,苦等,等来的只是失望。
最终,他绝望了,呆坐在一块大石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而我,已经和龙儿分离十六年了,十六年,我日思夜想,却连梦也没做得一个……”杨过哀哀地想着,知道龙儿不会出现了,自此世上再无留恋,便纵身跃下悬崖,只求一死。
两个人,早就把生死看得很淡,爱情看得很重,重于生命。
她跃下悬崖,是为了让他能够断了念想,刻下十六年的期限,是怕他很难忘记自己,想要用十六年让他淡化,起码淡到不至于再寻短见。他跃下悬崖,因为确定她不会来了,确定南海神尼只是一个神话,十六年,他朝思暮想,只为见到她,如今,她不可能出现,他在世上又还有何意义,倒不如随她去了。
十六年对于生死相许的爱情,根本无法淡化,只因时间的长久而加深思念。
他在崖底意外地发现一个深潭,他没有摔死,他还发现了玉蜂,于是升起一点希望,想小龙女也许没有死,可是他找不到她。他沉入水底,想要自杀,却意外发现了一个水底洞口,他游了过去。
在水底的另一片洞天里,他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他快乐得要疯了,两个人又是哭又是笑,十六年的生离死别,终于等到相见的一天。
自此,他们遁迹于江湖,寻找一个远离世俗的地方,也许,还是古墓。
古墓中黑暗无光,潮湿阴冷,可是,这是龙儿生长的地方,这里才像她的家,她不害怕,不羞怯,不忧虑的地方。杨过性喜热闹,但是,为了她,他死都可以,何况幽居古墓。
他们将会永远生活在这里,不被外人干扰。
他们死后也还是会在一起,那本来就是一座古墓,也会是永远的家,只有两个人,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