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罗本照常在银行上班，这是他父亲托关系找的工作。
罗本的直属上司是个女人叫萧岚，比他大十岁，几乎每天都要给他点教训，毫不留情面，可是罗本却爱上了她，要不是因为爱，他也很难坚持下去，萧岚是他工作的全部动力。
周五加班，只有罗本和萧岚在，罗本把整理一天的材料交给她，准备离开，却发现外面下起了雨，萧岚主动提出开车送他一程，罗本自然没有拒绝，只是萧岚的语气第一次带着温柔的腔调，让罗本有些想入非非。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发动机和轮胎在水路中前行的噪音。
萧岚突然把车停在路边直勾勾的盯着罗本，这里也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却因为下雨路上人少车少，萧岚像野兽一般扑到罗本身上，开始肆意的亲吻，罗本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傻了，用了三分钟凝固的血液才恢复流动，身体从被动逐渐变为主动，二人在车里缠绵悱恻了一番。
云雨过后，月亮升起，萧岚将罗本送到家门口，罗本意犹未尽，把萧岚拉出汽车，在昏暗的楼道里亲吻良久。
萧岚：我只是今天心情不好，以后不准再有非分之想，一夜情而已，别想的太多。
萧岚咬一下罗本的嘴唇驾车离开。
罗本很是失落，他渴望的是爱情。
第二天上班，萧岚没有来，直到中午得到萧岚暴毙的消息。
警方专门来找罗本了解情况，罗本有所隐瞒，只说自己和萧岚吃了饭，至于别的事他只字未提。
尸检处，面对检验报告法医秦昊面露惊讶。秦昊向刑警队长王猛汇报情况，王猛申请专家会检，从市第一人民医院借调三位专家，经过一整天的检查和讨论，结果同样令人匪夷所思。
王猛带人再次走访萧岚的公司，与罗本面谈。
公司的会议室里。
“能再把当天晚上发生的事复述一遍吗？”年轻警员说道。
“那天晚上加班，因为下雨她说可以送我，之后她就开车把我送回家了。”
“在车上你们谈论的内容呢？”
“工作上的事。”
“她有没有提到自己的男朋友？”
“没有。”
“就你所知，她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有吧，每天都在加班，也没听别人提起过。”
“好吧，谢谢你配合。”
“没事，我能问个问题吗？”
“问吧。”
“她是怎么死的？”
“对不起，不太方便透露。”
罗本起身准备离开。
“你喜欢萧岚吗？”王猛突然问。
“不，不喜欢啊。”罗本一时慌了阵脚。
“那天晚上，你们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啊。”罗本的汗都渗了出来。
“那你怎么流汗了？”王猛轻描淡写的问，气势上却咄咄逼人。
“天热呀。”
“空调我打的十六度，说实话吧。”
“我说的是实话。”罗本硬撑。
“我调查了公司和你住宅的监控，你离开公司到家用了两个小时十五分钟，半小时的路怎么就走了两个小时？”
“有点堵车。”
“半夜一点？堵车？你要不说实话，可就是头号嫌疑犯了。”
罗本想一想，额头附着着一层汗珠。
“好吧，我说。”罗本瘫坐在椅子上，“但是你们要替我保密。”
王猛点点头。
“那天，我和她在车上做了那事。”
“还有呢？”王猛问。
“没了。”
“没了？你还对她做过什么？”
“没了。”
“你只有老实交代才能撇清嫌疑。”
“在我家楼道里，她还用嘴给我那个啥了。”
“还有没有隐瞒别的事？”
“对天发誓，这是全部。”
“跟我们回一趟局子里吧。”
“为什么？”
“你涉嫌谋杀。”
“你胡说什么！”
罗本想要挣开一旁的警员，“你们乱抓人，要讲证据！”
王猛一个反手把罗本压在桌子上，给他带了手铐，“我们当然有证据。”
二
罗本被关在看守所里。
王猛：需要你的精子。
王猛递给他一个试管和一本黄色杂志。
罗本：能证明我的清白吗？
王猛：如果不是你干的，就可以。
罗本被带到卫生间，两分钟搞到满满一瓶精液。
“王队长，内网通报了30起相似的案件。”助手说道。
“什么叫相似？”
“死者均死于一种未知毒素。而且确定了其中百分比八十的人刚刚与人发生过性关系。”
王猛猛吸两口烟。
秦昊拿着鉴定报告来找王猛。
王猛：怎么样？
秦昊摇摇头。
王猛：不是吗？
秦昊：不是。
王猛：不可能，死者生前只接触过他一个人。
秦昊：不会有错的，他的精子很正常。
王猛非常失落。
罗本被放出看守所，工作单位是不能回去了，估计一夜情的事已经人人皆知，当下决定先吃点东西稳住肠胃。
罗本在路边要了一碗牛肉米粉加了一个炸鸡蛋。
法医秦昊在省医学院等着老师下课。
下课铃响，满头银发的邹教授走出门。
“邹老师！”
“秦昊。你怎么有空回学校？”
“邹老师，我是来专门看您的。”
“还是那么嘴贫，说吧，又碰到什么难事了？”
“这是一份检验报告。”
邹教授接过报告，突然停下脚步。
邹教授：“这些数据都是真实的吗？”
“为了确保真实性，每一项检测我都做了三遍。”
“你有做培养吗？”
“在实验室。”
邹教授拨通了一个电话：“下午的课移到明天上午，我这边有点急事。”
“现在就去实验室。”
“老师，邹红现在过得好吗？”
“我也很久没有见她了。”邹教授失落的表情。
实验室，邹教授在显微镜下观察，一向沉着的他居然手在微微发抖。
“老师，您没事吧？”
“没事，看来我的研究报告，正在变成现实。没有想到，真的要发生了。”
邹教授想起二十年前在美国科学报告大会上演讲时，台下的嘲讽和蔑视。
“邹老师，如果真的像你报告所说的那样往下发展，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抓到嫌疑犯了吗？”
“是有一个嫌疑犯，但是他的精子是正常的。”
“正常的？。。。。。。终于，终于要发生了。”
秦昊点点头，“老师，什么意思。”
邹教授：其他城市发生类似案件了吗？
秦昊：今天上午内网通报，已经发生了87起。
邹教授：你们放走的嫌疑犯，还会要人命的。”
“为什么？他的精子是正常的呀”
邹教授：这一次的人类进化比我预想的提前了十年。
三
罗本吃过米粉，看到一边的发廊，一个长腿不好看的姑娘在里面向他招手，他犹豫了下走了进去。
刚做了一半，那小姐睁大双眼全身痉挛，当场暴毙。
罗本被吓的不轻，被带到局里，神智出现了一些问题。
此时的警察局也是异常混乱，尸检处运来三十多具女性尸体。
秦昊和同事们忙碌着。
秦昊：和萧岚的情况相同。
秦昊把三十一份尸检报告递给王猛。
王猛：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猛已经两天没有睡觉，眼睛里充满血丝。
秦昊：王队长，这些案子你我都控制不了。
王猛：什么意思？这是见鬼了吗？
秦昊：你做好心理准备，这是一个曾经被人耻笑的理论。
王猛：干刑警这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
秦昊：我的老师，在十年前提出过一个人类进化的理论，当时在国际科学大会上遭到与会科学家们的耻笑，可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件，几乎证明了他理论的正确性。
王猛点上了一支烟：什么理论？
秦昊：在他的科学报告里，详尽说明了人类未来的进化路线，由于地球上的任何物种都有数量上限，一旦达到上限，就会启动自身的调节机制，有一种是毁灭型进化，一种是升级型进化。
王猛：我不太明白。
秦昊：达尔文的进化论讲的是优胜略汰，所谓优胜略汰是和外在环境有关的，比如矮的长劲鹿吃不上叶子，最后剩下的长劲鹿都是高个子。
王猛：这个我懂。
秦昊：人类的发展与进化，已经脱离了外在环境的影响，因为那是属于最低级形式的进化。
王猛：和现在的案子有什么关系？难道现在发生的和人类进化有关系？
秦昊点点头。
王猛：那这一次是毁灭性的还是升级型的？
“王队长，开会，局长主持会议。”
王猛：一会儿我们再说。
王猛来到会议室，局长正襟危坐 。
局长：这次出现的危机，比较严重，刚刚拿到的文件，全世界类似的案件已经成爆发性增长，从昨天零点到现在已知死亡人数达到了5387个。
王猛惊出了一身汗。
局长：现在还没有可行的解决方案，所有涉案人员全部关押，不做审问，等待消息，不得散布今天的会议内容，否则会引起恐慌，散会。
王猛快步回到秦昊的办公室，秦昊不在。
医院里。
秦昊：邹老师，您找我什么事？
邹教授：我的报告交给你。
邹教授把一个文件夹递给了秦昊。
秦昊：为什么？
邹教授：我现在要赶往北京，中央成立了应急专家小组，但是我知道这件事是无法阻止的，我的学生里你研究我的这套理论最深入，也最有天赋，要不是因为我的理论被人嘲笑，你也不至于去做法医，所以这件事只有交给你。
秦昊：我要做什么？
邹教授：寻找规律。
秦昊：国家可以提供所有的方便，你来做不是更快？我这里没有数据库，规律分析很难做。
邹教授：不要在尸检上浪费时间了，你要亲身实践，寻找到进化的规律。
秦昊：亲自？
邹教授：我的理论是人类将进行一次升华性进化，但是现在发生的事，让我意识到我的理论出了些错误，这一次可能是升华与毁灭结合的进化方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次进化是生物史上第一次意识主导型进化，但是这些都是理论，我并不知道进化规律是什么，我需要你做出科学的分类和数据采集。
秦昊：我的身体里也许没有毒素呢？
邹教授：每个人都有。
邹教授拍着秦昊的肩膀。
邹教授：进化一旦开始，每个人都在其中你我都不例外。人类未来的命运就要靠你了。
两个军人带着邹教授上了停在院子里的直升飞机。
秦昊没有回局里，心里想着如何做数据采集。
很快在他心里就形成了最基本的数据模块。
秦昊打电话找上门小姐，一共来了七个，逐一做爱全部暴毙，形态相同。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人类未来的命运。
秦昊去找了住在邻居的小彤，小彤一直都爱慕秦昊。
秦昊这一次非常主动，在小彤的家里和她翻云覆雨，观察一段时间后确定小彤没事，才匆匆离去。
同事刘芸一直喜欢秦昊，秦昊将她约了出来，在酒店里鱼水之欢完成了信息采集，刘芸也没有死去。
“邹红，你在干什么？”
“在父亲的实验室。怎么了？”
“我想见你。”
“见我干什么，我很忙，在研究毒素。”
“邹教授告诉我，研究毒素是徒劳的。”
“我不信我爸的那一套，我有我的想法。”
“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
“我想和你make love。”秦昊快速说了两个单词。
“你现在过来，我等你。”邹红面无表情没有犹豫。
邹教授的实验室里。
邹红：你是在采集样本吗？
秦昊点点头。
邹红：为什么是我？
秦昊：你是我数据模型重要的信息点，没你不行。
邹红：我要是死了，替我照顾好我爸爸。
秦昊比邹红紧张的多，因为邹红是他深爱了十多年的女孩。
一段令人窒息的等待，邹红没事，信息采集结束。
和秦昊预想的完全一样，人类意识和肉体的第一次无缝衔接，一次重要而伟大的进化。既是一次升华型进化也是一次毁灭性进化。
秦昊拨通了邹教授的电话。
秦昊：邹老师，我的信息采集完毕了。
邹教授：得出什么结论？
秦昊：您说的对，这次的进化不同寻常，男人精子里的毒素是由意识所控制的。
邹教授：控制规律是什么？
秦昊：当男女双方进行性生活的时候，只要有一方深爱着对方，就不会产生毒素，这是一种意识主导型激素。
邹教授：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进化方式，做的好，我马上将报告递到上层。
四
秦昊接到同事的电话。
“秦医生，死者太多了，您快回来帮忙吧。”
“你哭什么？”
“刘芸去世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她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去世了，和其他死者的症状相同。”
秦昊挂了电话朝着自己家跑去，敲隔壁的门没人应，他踹开门，小彤也已经暴毙。
秦昊赶紧拨打邹红的电话，没人接。
秦昊赶到实验室，邹红在做实验。
秦昊满头大汗：你没事吧？
邹红：我能有什么事？
秦昊静坐在一边，似乎在等待着必然要发生的事情。
秦昊：对不起。
秦昊给老师拨打了电话。
“老师，我错了，我的结论错了。”秦昊有些语无伦次。
“怎么？”
“我的信息点都死了，目前只活着一个。”
“原因？”
“我爱她。”
“你是说，只有男人有爱，才不会产生毒素？”
“可能是。”
“还能再多采集一个同类信息点吗？”
“我爱的人只有这一个，没有第二个同类点了。”
邹红能听到秦昊的声音。
秦昊突然想到了什么，奔回到警察局。
王猛：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秦昊： 我需要见罗本。
王猛：你说的进化理论还没给我说完呢。
秦昊：来不及了，我要见罗本！
秦昊近乎疯狂。
王猛带着他到看守所，叫出罗本。
“你爱萧岚吗？”
“啊？”
“我问你，你爱萧岚吗？”
精神有些恍惚的罗本点头。
“爱了多久？”
“两年。一直是暗恋。”
“她爱你吗？”
罗本摇摇头。
“她为什么要和你上床？“
“她说她心情不好。”
秦昊彻底垮了。
“老师，所有的信息点崩塌了，我没有找到规律。我爱的人没有死，可是另一个案例，男人也是爱着女人，可是女人死了。”秦昊已经筋疲力竭，“也许我爱的人也会马上死去的。”
“你再想想，你的信息模型里的不定性因素，也许是你没有看到不定性因素的原因。”邹教授很冷静的说。
“不定性因素？”秦昊在思考自己的数据模型，里面的不定性因素只有一个，秦昊的脑袋像是被电打到一样。
实验室里。
秦昊满头是汗：邹红。
邹红：怎么了？
秦昊：当初为什么和我分手？
邹红停下手中的活。
秦昊：是因为耿兵吗？你并不爱他对不对？
邹红咬了咬嘴唇。
秦昊：你离开我，是因为什么？
邹红：不是我同情耿兵，是因为我父亲喜欢你，我不想自己的余生和他有任何关系。
秦昊看着墙上师母的遗像，当年邹教授为了研究自己的理论废寝忘食，即使妻子得了绝症他也疏于照顾，正值青春期的邹红和父亲之间产生了裂痕。
秦昊：你和你爸爸一样，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一直生活在自己的逻辑体系里。
秦昊有些哽咽：其实，你爱我，对吗？
邹红低头流着泪说不出话，脸上的表情依然倔强。
秦昊拨通了邹教授的电话：“邹教授，我找到规律了，并不复杂，只要是相爱的人发生性生活，精子是不会产生毒素的。”
全世界各国都发布了通知，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发生性行为，避孕套的销售量比原来多出了五十倍，很多夫妻开始拒绝房事，为了抗衡这一次具有毁灭性的爱之进化，人类做出了很多牺牲。
到底对方爱不爱自己，邹教授开始研究这项困惑人类几千年的难题，他要寻找爱的测量方法，将“爱”度量化，才是拯救人类的最终办法。
邹教授无法用行动和语言表达自己的爱意，他想要用这种方式让女儿切切实实的看到，自己对她的爱已经远远超过了对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