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山车
2011年,夏初,温哥华,PNE,
这里是温哥华最大的游乐场,场内不断传出游客兴奋的尖叫声。过山车时而抛入云霄时而跌入谷底的感觉令人乐此不彼。
马路对面的一幢小楼里,凯伦正在体验谷底的感觉。
凯伦是我的老板,几年前退出轻松稳定的公务员行列,自己创业,创建了开箱有礼(Openbox)。自学各种编程语言,从做网站起步,积累口碑与资金,公司慢慢发展到10人左右。
也许是凯伦的文艺青年气质,公司虽小,却聚集了一群个性或经历独特的人。我看中这里的氛围,以及直接跟客户打交道的机会,1年前拒绝了Wishpond加入这里。
我带着肯和席琳娜,负责最大客户的二期工程。上周刚刚交付使用,如果没有意外一笔大款就要入账。
如果没有意外。
客户是一个工会,不差钱。对我们的一期工程很满意,对方负责人跟凯伦也相处很好,所以才有了二期。就在我们完成项目的这几天,客户内部权利斗争落下帷幕,另一拨人上位。凯伦刚刚收到新负责人的电话,二期款项放一边,先交出系统控制权再说。否则法庭见。
不仅不给打款,还在电话里恶言相向。
鲁本和我在小楼外面一个角落抽烟。
“也许我们需要考虑一下出路,”鲁本说。
鲁本1年前和女朋友从澳洲过来北美闯世界。是个不会说中文的华裔壮汉,写程序的好手,沟通能力也很强,独自负责另一个大客户。
肯是另一个不会说中文的华裔青年,本地长大,去年从本地三流大学毕业,在这里觅得一份程序员工作。
我们三人经常在一起。
“回去开会吧,听凯伦怎么说。”我猛吸最后一口,弹掉烟屁股。
会议
回到办公室,大家围坐一圈。凯伦还是一贯的平静和沉稳,唯一不同是紧锁的眉头。
“我找人问问”,安德鲁说。安德鲁是独立制片人,人脉广。不久前网上召集几百人,以5000元成本拍摄漫画同人冲上YouTube首页。他业余在这里做平面设计。
“不用。我聘请了律师。律师建议我们不要答应任何要求,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事。这个项目目前冻结。”
“钱怎么办?”玛丽·简问到。玛丽·简是凯伦从小的姐们,最信任的人。曾经年少时从4层楼摔落,醒过来自己爬回家的坚强女子。喜欢说“简从苦中来”(No Pain No Jane)
“没办法。”凯伦回答,“等等看吧。兴许还有转机。其他客户一定不能再出差错了。”
幸运的是其他客户都还顺利。但收入仅够维持公司运转。这个大单曾被寄予扩大公司的厚望。资金,名声,包括士气都会有较大提升。希望触手可及,却被硬生生夺走。
尾声
不久我得到一个机会,跳槽到另一家创业公司。并因而结识了几个圈内精英,包括前Wishpond CTO曾经的上司。
鲁本随后加入了本土一家规模不大但口碑极好的IT咨询公司。两年后调到多伦多,办了移民,与女朋友结了婚,常常在朋友圈晒幸福。
我通过新结识的人脉介绍肯进了本地最火的一家创业公司。肯从父母家里搬出,跟朋友在市中心合租一套公寓。开始琢磨一个合租轮流做饭的创业主意。
2年后我途经PNE,看见Openbox的牌子还在原处。
5年后再次途经,牌子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