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候,我什么都敢吃,为的就是增加体验。就好像在广告公司里,和同事小胖交换A片的时候,小胖总是兴高采烈、同时又神秘兮兮的说:“增加阅片量,增加阅片量!”
所以当时看到寄居蟹的时候,我就兴高采烈的夹到碗里来,寄居蟹看上去不像蟹,也不像虾。山东石岛那边管它叫“海怪”。
如果不是因为同学,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这个地方,山东威海旁边有个叫荣城的地方,荣城的海边有个叫石岛的小镇。
大学毕业一年后,我和王钢、杨浩等人去同班同学“Noodles”的故乡山东石岛。Noodles当时带着她的女友小琼,他爸是渔民,看到我们这些同学异常高兴,他请我们吃海鲜,各种贝壳、蛏子、龙虾,还有端上来一盘很奇特的物事,我同学解释道,这玩意儿就是寄居蟹。
住在海边的渔民们,依靠大海的馈赠博得五斗米生存,据了解他们其实也不是天天吃海鲜的,好的海鲜、海产品还是会贩售到市场上。我们走在石岛小镇上,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味,我看着远处养殖海带的蔓绳,我同学Noodles跟我们解释当地渔民的状况。
可是当我同学的老爸看到远道而来的同学们和儿子的女朋友,他把一大桌大海的精华奉上,他的馈赠就像大海一样无私。辛劳的他鬓角爬上了银灰色,可是海风磨砺过的眼神分外矍铄。我们和他频频碰杯,他流露出无比欣慰和喜悦。
尽管多年之后,他儿子也没能回到家乡,而是成为新上海人,成为了“寄居蟹”。当时的女友后来也分手了。但我又怎能忘记那个欢乐的瞬间。
时隔多年后,我才了解到辛苦养育的孩子,带回了同学和女友,这就像在海面上奔波劳作,收获了大海的馈赠一样的感觉。生活不在于后来会发生什么,而是每一个飞扬的当下,各种类似希望一样的肥皂泡五光十色的飘浮在空中,那种幻觉让人迷醉。
Noodles在大一的时候,是个典型的山东人,说话行事大大咧咧。他身形细长因而得到这个外号。他爽快大气,又因为年龄稍长,因而在寝室里被奉为老大。他天天在寝室里打80分,因为牌技出色,又被尊称为“牌王”。
在大二的时候,他最喜欢的歌手是张雨生,因为那首歌《大海》。大海是他的少年时光,曾经是他人生的主旋律。从威海到上海,虽然都是海,可是前者苍茫,后者精致。在上海待久了之后,他的性情也逐渐转变,变成了精打细算的上海性格。我不知道这是喜剧还是悲剧,作为一个上海本地人,我更喜欢他的北方性格。
相比而言,Noodles在山东有个小学同学叫王文会,他只有中学学历,很早就混迹社会了。有一次,他靠着赌博赢来的几千元也来到了上海,后来承包起了印刷厂。这个王文会很奇特的一直保持着山东个性,从未改变。
在小学课本上,寄居蟹这种生物一开始是把蟹作为宿主,最后慢慢就会占据蟹身,最后以变成一只螃蟹为目的。
生活在上海的山东人,他们的孩子会变成真正的上海人。倒不是说这个有多厉害,生活在上海以外任何一个城市都可能比这里更好,那只是时代洪流中的运命轨迹。
寄居蟹如此大名鼎鼎的生物,我倒也从未想到是可以吃的。剥开壳,吃起来的味道倒也名过其实,味道是鲜美的,和龙虾肉的味道差不多。
回忆起寄居蟹,我倒是陷入了对那位山东老父亲的深深想念,他现在也是抱到孙子了,想必也过上了快慰的晚年。渔民的性格是开朗的,只是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大概是我也得到了大海的馈赠,所以一直思念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