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我们的这一年

每年我胡乱写很多文字,许是开始意识到时间弥足珍贵,从前几年开始,决定每一年要写点文字送给张先生,顺便梳理一下一起经历的一年。

梳理的感觉很奇怪,原以为平常普通的一年,工作的忙碌,带娃的琐碎,好似复制粘贴的一日又一日,但是静下来梳理的时候发现要记录的事情还是很多。

在过去一年中,印象最深刻的大概是我们和朋友家两家人,带着孩子们从深圳出发,一路开车到湖南永州,到贵州西江、黄果树、大小七孔、当开到六盘水时发现离昆明只有两个多小时,于是一路又开到昆明、到大理,再辗转到我们各自的家乡,最后再辗转回深圳。

接近一万公里的路,很多时光是在路上,很享受的时刻是孩子们都睡着了,张先生开着车,我们谁都不说话,车里回荡着我们那个时代最喜欢的音乐,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在前方,满眼的碧水青山从耳边呼啸而过。

我享受这样的静谧和安全。

但那一日在滇池脚下,我都忘了是因为什么和张先生意见不同,最后的结果是我一个人拿着乘索道的票上了滇池。

我在那一天体验了所有可玩儿的项目,封闭式缆车、开放式揽车一路上到西山顶、在天空之镜照相,和很多人一起去看龙门,下山后乘快艇,坐游轮,黄昏的时候坐在滇池边看波光粼粼的水面等日落。

那是传说中一等一的美景,但是哪怕到现在,在敲击这些文字的此刻,我对那一天的风景几乎没有任何印象。

能记得的居然只是那天在游轮上一会儿刮风一会儿下雨,穿着粉红色雨衣的我,坐在甲板上非常困,然后睡着了。

但是我记得在西江千户苗寨的晚上,我拉开窗帘,对面千家万户的灯火照进我们客房的落地窗,我们仿佛在星空下入睡;我甚至记得永州古镇的窄石板路,记得万峰林山脚下小餐馆的蛋炒饭很咸很咸。

我开始明白,那些风景,如果不是和张先生和孩子们在一起,就索然无味。

在有一日,张先生和婆婆因为一件小事情争吵,十几年中他对婆婆极度温和,吃饭还常常帮夹菜,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对着他妈妈发火,也是在那一刻我窥见了他童年生活的模式,我开始明白他们的不容易,我左边劝张先生,右边劝婆婆,我忽然深刻意识到我们已经成为完全不可分割的整体。

有时弟弟不懂事会问爸爸:“你为什么要对妈妈那么好”

张先生就会说:“你和姐姐长大了,就会离开这个家组建新的家庭,而我和你妈妈才是最后相伴到老的人”

新老家庭的边界感,他一直分得很清。

在去年然姐准备SW的考试,我紧张兮兮的不敢靠近,全程都是张先生,考完之后然姐落榜,他轻描淡写地说就当是体验。

这一年弟弟开始认字、开始学钢琴、开始学算术、开始跳绳、开始踢足球,大部分都是张先生在跟。我的角色就是监督着他不要太凶,要注意方式委婉,要保护孩子的热情和自尊心。

有时把他惹急了,他就会生气就说:“你行你来呀”

我知道我来不了,在耐心方面和持久坚持方面,我远不及他。

显然在这个家庭中,他是承担更多的那一方,就像那天在滇池,我可以放心大胆地一个人走,但是每当他要出差,我都要紧张好一阵子。我做家务能力不好,整理和做饭样样都不是能手,他不在,我总是担心自己搞不定。

有时我良心发现问他:“找了我这样的人,你会不会后悔?如果你找一个更能干的人,会你帮你做很多事,你的人生会不会轻松很多?”

他从来不会接我的茬,他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强迫到他现在想,他并不刻意讨好我,他说:“想这些没有意义的干什么?”

我偶尔有头痛的毛病,也有时单纯是因为情绪低落到低点,我就和张先生说:“我想睡一觉,谁也不要打扰我。”

然后我就关上房门,蒙上被子睡觉,听见孩子们在屋外闹腾翻天,然后听张先生的声音:“你们都小声点,妈妈正在睡觉。”

在那一刻会异常的心安,我知道在那一刻哪怕天塌了,我也可以不用去管。

平日我喜欢东奔西跑,去见不同的人,参加各种活动,每次外出他不会过问我去见谁,只会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回首走过去的那些年,觉得最应该感恩的是命运的安排,张先生给我的是极度的安全感和自由,那是我一直想追求的东西。

我记得在电影《非诚勿扰2》中有句经典的台词:“婚姻,怎么选择都是错,长久的婚姻就是将错就错。”

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完全长成你想要的样子,也不可能像拉罐和拉环唯一的配对,只是在对的时间,遇上那个人。

然后共同携手走过坎坷,走过人生每一段艰难的路,在这个过程,彼此生长出更多的信任和包容,那便是好的关系。

林清玄说:浪漫,就是浪费时间慢慢吃饭,浪费时间慢慢喝茶,浪费时间慢慢走,浪费时间慢慢变老。

而此一生,柴米油盐、锅盆碗灶、漫漫长路,有一个不离、不弃,始终陪伴,一起慢慢变老的伙伴,那是此生最大的幸运。

感恩这一年的陪伴,张先生。

谨以此文送给张先生,也送给寻常烟火中每一个努力认真生活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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