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前有一只小老鼠（我承认这个开头确实有点土），在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世界里，它本以为自己只能在臭水沟里苟且偷生，可一个小女孩在街边发现了它，看着它的眼睛，女孩破天荒地收留了它。
小老鼠来到女孩家，住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木箱里，头顶是一堆散发着香气的衣服，每天女孩准时给它送来三餐，小日子过得滋润又舒爽。
不过，
它这个主人却是奇奇怪怪的。
它总是隔三差五地听到吵闹声，每次喧闹过后，女孩会默默打开柜门，将小老鼠抱在怀里，大口呼吸。而趴在她怀里的小老鼠感到她轻轻的颤抖。
2
这天，小老鼠正葛优瘫着享受美食，突然柜门被人拉开，一双手伸进来粗鲁地拨弄它头顶的衣服。
“妈，求你了，我不想走。”
“你不走？那你去哪儿！跟你那败家的爹？”女孩的妈妈双手不停地从衣柜里拿衣服，一件一件，一件一件……
“啊啊啊！”女人尖叫，慌忙跑了出去。
女孩脸上是近乎绝望的恐惧，但她还是跟了过去。
“你，你敢把老鼠带回家藏着！”
“我……”
“你也败家，你和他合起伙来对付我！是吧？他在外面招蜂引蝶，你在家里装神弄鬼！是吧？嗯？”
“妈，妈，妈，别掐了，求你别掐了，疼，我疼。”
3
小老鼠又流落街头了。
继续过着它苟且偷生的日子。
4
不知过了多少年，小老鼠变成了老老鼠。这天在街头，一名行人匆匆赶路，一脚踢到了来不及躲闪的它，行人回头看到自己踢到了一只老鼠，一脸厌恶地拍了拍脚尖，加快了步伐。
老老鼠愣了很久，不是因为行人毫不掩饰的厌恶，而是因为她的那张脸和记忆深处的某张脸隐约重合了。
不会的，不会的，曾经对它那么好的小女孩，曾经唯一拥抱过它的小女孩，曾经让它第一次热爱这个世界的小女孩，曾经在脑海中浮现过千万次的小女孩……如今却也对它鄙夷不屑。
老老鼠缩在角落里，躲在它认为最黑暗的地方，在这里没人能看得见它，没人会抛弃他，它也不必再挣扎着活下去了，那个给它活下去的力量的女孩不在了。
不在了。
5
“小老鼠。”
它抬眼，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女孩清澈的眼带着笑意望着它，它舒舒服服地在它的木柜里生活，一切都好。
如今，女孩长大了，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老老鼠看了她很久，却再没能从她眼中寻到一丝清澈。
老老鼠很想抱抱她，它向前两步，却又止了脚步，它是世上最脏最恶心的动物，它怕从它最爱的人的眼里看到厌恶，他害怕啊。
少女走上前，老老鼠一起坐在墙角，她的手自然而然地伸向老老鼠，将浑身是灰的它拥入怀中，轻声叙说这些年来的故事。
小时候她爸妈闹离婚，原因是她母亲在父亲手机相册里翻到了他和别的女人的相片，自此一场恶战持续了一年半，终于二人离婚了。
在这场战争中，女孩曾一度认为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当她遇到小老鼠时，竟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悯，所以才收留了它。
这些年来，她拼了命地学习，考上了重点大学，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逃离了那个可怕的家庭。同时，她也在不断伪装自己，像是给自己带上一层层面具，她认为只要面具够多够厚，或许就能变成铁铠甲，护她周全。
“哎，今天说了这么多，也够了，我也该回家了。”少女拍拍腿，一只手仍然抱着老老鼠。
老老鼠闻言，心中无比难过，但它还是离开了少女温暖的怀抱，跳到了地上，仰起头望着少女，想将她的容颜印在心里，这样就不会认错了。
少女轻笑，弯腰把老老鼠捧在手心里，抬起手让老老鼠平视她：“怎么？小老鼠，不想跟我一起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