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K是我认识的朋友里最顽固不化的人,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她曾扬言自己不需要爱情。
她有一句口头禅:宁愿相信这世界有鬼,也不相信男人这张嘴,要男人有何用?
对于男人没用这个定论,她的来源不是亲身经历,而是她自己口中的天赋认知。
在很多场合,总有人问小K为什么还不找男朋友?
她都大笑着说,因为男人没用啊。
话音刚落,在座所有的男生都是一脸尴尬的表情,于是小K赶紧解释,只是对于我来说,男人的用处不大。
这话我相信,自从我认识小K以来,我就没有见过她解决不了的问题。
在她自己眼中,一个人的生活就可以很完美,干嘛还要找另外一个人呢?
这完全就是自找烦恼嘛。我和小K参加一个婚礼时,她望着舞台上幸福的一对新人,对我小声嘟囔说。
我赶紧使眼色让她闭嘴,她耸耸肩,撇嘴表示不屑。
等到新人敬酒时,她笑嘻嘻地站起来举杯,大声对新娘说,我是没有这福气和你一样找到好老公,这一个人找另外一个人的事情,我实在是理解不了。
眼看旁边的新郎脸色要变,小K慢悠悠地说,或许是我自己活得太自我了,你们都是有大爱的人,所以祝你们能从彼此身上找到更多的爱,和你们刚认识那样,爱得更彻底。
我替小K捏把冷汗,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问她,你干嘛这么说人家?要好好祝福新人才可以啊。
小K说,我就是没办法理解,自己活得好好的,也这么有意思,干嘛非要找个人来分担自己的有趣呢?
2
很多人着急恋爱、结婚,甚至渴望认识另一半,除去现实原因,无非是觉得爱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小K曾说,既然爱是理所应当,那不爱,不也应该是理所应道么?
这个观点让我消化了许久,不爱的理所应当是什么呢?
小K解释说,就是我现在一个人过的不错,而且没有把握有人进入我的生活我不会抓狂,我也不需要有人来对自己指手画脚,更没有信心去经营爱情。
这话我同意,在我看来,小K是一个对别人没有耐心的人,她可以自己安静宅在屋里做拼图画油画,就是没有办法对着一个陌生男人听他说话。
我对小K说,你真的是一个太自私的人了。
小K也嬉皮笑脸,实在没办法,不能同意到了什么年级就非要结婚生孩子的论调,我就要活得自我一点。
我始终觉得小K坚持不谈恋爱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我不止一次想去和她深谈,都被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档了回去。
小K的豪爽脾气是出了名的,而且她真的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工作认真负责,生活细致体贴,家里装扮得文艺有腔调。我曾放言,小K,你肯定是个拉拉,你肯定养了一个妹子。
小K哈哈大笑,我也想啊,可也没人看得上我。
不熟悉小K的人都觉得她肯定是男人很害怕的性格,但接触后才发现,要爱上这个姑娘实在太容易了。
很多男生都问我,小K有男朋友么?
我说:没有,但我也别劝你们尝试,小心碰一鼻子灰。
但真有人不怕死,结果都被拒绝,到后来,再遇到类似的问题,小K就一把搂过我:这!我男人!
我想死的心都有。
3
上个周末我们在酒吧喝酒,轰隆隆的音乐让每个人都脱了形,小K在舞池里扭得花枝乱颤,无数男人的眼睛盯着她的胸脯,最后我只能把她拉回来。
我塞给她一杯果汁,你别骚了,你看那些男人的眼睛都在百遍地强奸你。
小K甩甩头,让他们来,来一个我放倒一个。
我笑她,就凭你?还没破处呢吧小妹妹!小K一斜眼:我?我也是有过情史的人好么?
这可是惊天大爆料,但无论我怎么再去套话,小K都不再多谈,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心怀鬼胎地说:来!喝酒!
小K什么都扛得住,但酒量不行,她唯一敢放得开喝酒时,必须我在场。
于是这一次,她也挂了。
从酒吧出来,小K歪歪斜斜地倒在我身上,站都站不稳。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茫然的眼睛,她望着不远处的一对情侣,大声喊:祝你们早日分手啊!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她一把拦了下来。捂什么捂,最后还不是要分手。
我说,你怎么知道?她斩钉截铁地说:我就知道。
小K果然是一个有故事的女生。
只是这故事,我不知道,没人知道。
4
过了几天,我莫名收到了小K的邮件。
她说那天在酒吧,当时想趁着酒劲告诉我一些事,只是后来觉得没意思就算了。
在邮件里,小K通篇的错别字让我知道她这是宅在家喝酒了,她讲了一个俗套的爱情故事,无非是遇到一个男生,爱得撕心裂肺,最后痛到骨髓里。
小K写:我不后悔遇到他,他也不是渣男,是我对不起他,通过他我就知道,我不需要爱情,我甚至都不知道要爱谁,我可能是爱无能。
不知道要爱谁的小K,只能在恋情结束后,发疯一样地爱自己。
这下故事就完整了。
为了失恋后的疗伤,小K去旅行,见识了更大的世界,然后重新开始工作,让自己忙碌拼命赚钱,为了疗伤,她对自己更好,学习插画油画,把自己打扮地更精致,让自己活得更加充实。
小K在邮件里写:我就是因为失恋,才变成了今天这样子,如果不是丢弃了爱情,我怎么换回了我自己?
爱得失去了章法,爱得丧失了自我,最后察觉一个人其实可以更好,于是不再需要爱情了。
小K一直都在说她不再爱情,我不信,她只是暂时不需要爱情了。
5
小K曾对我说,越长大,越难把自己交给别人,越难信任别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反倒是真实面对别人,成为了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她一直都活得很明白,懂得权衡利弊,在做自己和为爱情这两件事上,小K完全拎得清。
或许,小K还不明白爱到底是什么,因为在她看来,爱的烦恼远远大于快乐,她已经不再那么轻易地陷入爱里,不是不想,或许是因为不敢。
现在我明白,小K不是所有事情都可自己解决的人,她只是太善于陷入别人的世界里,她好不容易挣扎着从那里逃出来,自然害怕哪天再遇到一个让她沦陷的人。
小K说,同样的痛已经伤过一次,不想再来第二次了。
她从来不是那种送送礼物买买东西就可以搞定的女生,也不是那种随便和人回家喜欢和人暧昧的女生。
她有点刺,说话有口无遮拦,她心里其实有一个洞,终日呼呼地吹着冷风,她怕再一次跌倒受伤,也怕得不到最好的结局。
她不是不明白爱情,只是对带着刺的玫瑰,选择了宁愿远离。
爱情是需要孤掷一注的勇气的,开始一段恋爱需要一段又一段的考验,就好像是不顾一切地冲破各种限制,一定要和一个人在一起。
我对小K说:其实没有爱情,也挺好的,只要你开心。
她点点头,对,就是这样子。我现在很开心,虽然没有爱情,也不期待,但我把这种对爱的期待转化为对生活的期待,把这种之前从爱里索取安全感的行径转化为自我的填补。这有错么?
我笑了,这没有错,这实在太棒了。
6
我遇到过很多没有爱情的男女,他们或许和小K的故事不一样,但却有一个共同的生活方式,就是用爱别人的方式,去爱自己。
工作的时候就踏实努力,生活的时候充满热情,喜欢旅行喜欢朋友,喜欢各种探险式的生活状态,他们同样没有爱情,但活得多姿多彩。
恋爱或许对于很多人说必不可少,但对于另外一些人而言,微不足道。
因为,他们面对生活和自己时,就已经充满了惊奇,自顾不暇。
小K说,如果自己就能活得更好,干嘛去麻烦别人。我虽然没有爱情,但我活得照样开心,更加自由。
小K直到今天还是独身主义,她给我列举了一堆自己的计划,包括出国、学习、旅行,还有各种提升自我的备选方案。
她得意洋洋地问我,赞不赞?
我点点头,赞。
一个独立的理性的人,不需要依赖任何人而生存,我不知道之后她会不会还遇到那个让她心甘情愿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她让自己的生活过得自由而充盈,这是她最开心的生活方式。
你能说她错了么?
她相信爱情,只是暂时不需要。
因为她,已经拥有一个完整的自己。